声音不高,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
这句话后面,是三年独自扛起的家,是无数个忙碌工作后还要照看老小的夜晚,是对她安危的日日悬心,也是对她选择的毫无保留的尊重。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蹭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这个动作带着全然的依赖,也带着无声的歉意和感激。
戚何感觉到了,他低下头,干燥的嘴唇在她发顶上很轻地碰了一下,很快,快得像是不经意。
可那一点微弱的触感和温热,却让林心萍心头一颤,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悄悄爬上来。
三年了。
他们之间,连最寻常的肌肤相亲都变得奢侈而陌生。
此刻这黑暗中的紧密相拥,这额头无意间的触碰,都在无声地唤醒着身体深处沉睡的记忆和渴望。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本只是慰藉的拥抱,温度在悄然升高。
彼此的呼吸都放轻了,却又似乎更加清晰可闻。
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
戚何圈在她腰间的手,原本只是松松地搭着,此刻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指尖隔着布料,轻轻按在她的腰侧。
那是一个带着占有意味,又不失温柔的力道。
林心萍的身体有些僵硬,又有些发软。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心跳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些,也更用力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自己也是,心口怦怦直跳,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戚何……”
她无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嗯?”
戚何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哑了,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鼻尖蹭到他脖颈处的皮肤,那里温度更高,带着他特有的干净而沉稳的气息。
她贪恋地吸了一口气,这味道让她安心,也让她心跳失序。
戚何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了一瞬。
他环在她颈下的手臂收紧了些,让她的头更贴近自己。他的呼吸也粗重了几分,温热地喷洒在她的发间。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肌肤相贴传递的体温,彼此交融的呼吸,还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思念与渴望,织成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将两人牢牢包裹。
“这三年……”
林心萍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你想我吗?”
问完,她自己先脸红了。
老夫老妻了,还问这种话。
可她还是想问,想听他说。
不是信里那些克制含蓄的思念,而是此刻,在黑暗里,在紧紧相拥时,最真实直接的答案。
戚何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对林心萍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甚至有点后悔问出口了。
然后,她感觉到他低下头,滚烫的嘴唇这次没有落在发顶,而是准确地找到了她的耳朵,带着灼人的气息,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地说:
“想。每天都想。”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压抑许久的暗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烫在她的耳朵上,也烫进她的心里。
“想你有没有吃饱,穿没穿暖,路上安不安全。”
“想你在那些地方,看见啥了,听见啥了,有没有人欺负你。”
“想你……一个人在外头,夜里冷不冷,怕不怕。”
“想得心里发慌,就起来看看孩子,看看你的照片。”
“有时候半夜醒来,摸旁边是空的,就觉得这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从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没如此直白地袒露过思念。
这些话,像积压了太久的潮水,一旦找到缺口,便汹涌而出。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属于一个丈夫的牵挂和担忧。
林心萍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不是因为委屈或疲惫,而是因为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感动和心疼。
她一直知道他惦记她,可不知道这份惦记是如此具体,如此沉重,如此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对不起……”
她哽咽着,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
“让你担心了……以后,以后我尽量……”
“别说对不起。”
戚何打断她,嘴唇离开了她的耳朵,转而寻到她的脸颊,轻轻吻去她不断滑落的泪,
“你没错。你做了该做的事。我就是……控制不住要想。”
他的吻很轻,带着怜惜,带着疼宠,也带着不容错辩的渴望。
从脸颊,到眼角,再到因为哭泣而微微红肿的唇。
当他的嘴唇终于贴上她的时,林心萍浑身一颤,像是过电一般。
那是一个带着咸涩泪水的吻,起初只是温柔的碰触,带着试探和珍重。
可很快,三年的思念、等待、担忧、后怕,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都化作了汹涌的情感,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防。
戚何的吻变得急切而深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流露出小心翼翼的呵护。
他紧紧拥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林心萍也生涩而热烈地回应着,手臂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插入他短硬的发茬。
这个吻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又短暂得让人心慌。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才不得不稍稍分开,额头相抵,急促地呼吸着。
黑暗中,只能看见彼此近在咫尺的轮廓,和眼中映出的细碎的光。
“心萍……”
戚何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未尽的渴望,却又被强大的自制力强行压下。
他深吸了几口气,手臂依然牢牢环着她,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林心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
孩子们就在旁边,睡得很熟,但毕竟在同一个房间。
而且,她刚回来,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
他在用惊人的意志力,为她着想。
这份克制,比任何激情都更让她心动和安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把脸埋进他颈窝,平息着自己同样剧烈的心跳。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感受着对方真实的存在,听着彼此渐渐平复的呼吸和心跳。
身体的热度慢慢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绵长的暖意和安宁。
那是一种灵肉结合后,超越欲望的心灵相通的亲密与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林心萍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睡意如潮水般袭来。
在彻底陷入黑甜梦乡前,她迷迷糊糊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戚何……我爱你。”
这三个字,她在心里说过无数遍,在信里写过,却很少当面对他说出口。
此刻,在这心意相通的深夜,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她感觉到戚何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随即,他更紧地收拢了手臂,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的体温里。
然后,她听见他贴着她的耳朵,回应道,
“我知道。睡吧。”
没有同样说出那三个字,可这句“我知道”,比任何情话都更有力量。
林心萍嘴角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终于放任自己被睡意彻底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