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萍是被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是熟悉的天花板。
身体很沉，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负重，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洋洋的酸软。
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她轻轻动了一下，立刻感觉到腰间沉甸甸的重量。
是戚何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环着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带给她无比安心的节奏。
孩子们还在熟睡。
安儿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脚丫子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她的腿上。
宁儿则蜷缩在她另一侧，小手还抓着她的睡衣一角，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林心萍没有立刻起床，也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这晨光里的静谧和幸福。
左边是丈夫温热的怀抱，右边是孩子们软糯的呼吸，鼻尖萦绕着家里熟悉的气味……
阳光晒过的被子，孩子们身上淡淡的奶香，还有戚何身上的皂角味道……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她轻轻抬起手，覆在戚何环在她腰间的手上。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处有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
此刻那只手就那样自然地搭在她身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身后的人似乎也醒了。
他动了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带着晨起时特有的低沉和慵懒，
“醒了？”
“嗯。”
林心萍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睡得好吗？”
他问，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嗯。”
“很好。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戚何没再说话，只是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该起了。”
又过了一会儿，戚何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愿，但手臂还是松开了。
温暖的源头撤离，林心萍背上感觉凉了一下。
“嗯。”
她应着，也坐起身。
动作很轻，怕吵醒孩子。
戚何已经先一步下了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利落地穿上。
晨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背影，动作干脆有力。
林心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一丝细微的疼。
她知道，这三年，他一定很辛苦。
她也轻手轻脚地起身，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
安儿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宁儿则只是皱了皱小鼻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推开房门，堂屋里已经亮了。
何樱正在灶间忙活，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和食物下锅的滋啦声，香气飘了出来。
戚东平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就着晨光看报纸。
“爸，妈，早。”
林心萍走过去。
“哎，心萍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何樱从灶间探出头，脸上是慈和的笑，
“饭马上就好，你先洗漱。”
“睡够了。”
林心萍笑笑，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边。
水是凉的，激在脸上，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镜子里那个黑了些瘦了些，但眼神明亮的面孔，她深吸了一口清晨清冽的空气，对自己笑了笑。
“心萍，来，试试这个。”
戚东平放下报纸，从旁边拿过一个小布袋，
“你妈特意给你留的，新炒的南瓜子，你以前爱吃的。”
“谢谢爸。”
林心萍接过来，拈起几颗放进嘴里。
还是熟悉的味道。
离开三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就像这南瓜子的味道，一点没变。
早饭很简单，粥，馒头，咸菜，还有何樱特意给林心萍煮的两个糖水蛋。
孩子们也醒了，安儿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糊，宁儿则揉着眼睛，挨着林心萍坐下，小脑袋靠在妈妈胳膊上。
“多吃点，看你这段时间在外面，肯定吃不好。”
何樱不停地给林心萍夹菜。
“妈，我自己来，您也吃。”
林心萍心里暖暖的。
戚何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喝着粥，偶尔抬头看一眼林心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戚东平问。
“上午带心萍去卫生所看看，做个简单检查。”
“下午……在家休息。明天，我带她和孩子们去转转，买点东西。”
“是该去看看医生，图个安心。”
“下午我再去买点肉，晚上包饺子，给心萍接风洗尘！”
“妈，不用麻烦……”
林心萍想说不用特意张罗。
“不麻烦！”
“三年没在家吃顿团圆饭了，得好好吃一顿！”
林心萍便不再推辞，心里很是温暖。
吃完饭，戚何去推自行车。
“走吧。”戚何推着车在门口等她。
“妈，爸，我们出去了。”林心萍跟公婆打招呼。
“路上慢点。检查仔细些。”
何樱叮嘱。
“知道了。”
出了院门，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