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平定(1 / 1)

宋柱粗声道:“你这话是啥意思?”

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一向老实的陈小珍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小珍见他恼了,也不惧。从前她只生了一个男娃,腰杆不硬。如今有了安儿,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也罢,”不过陈小珍也不想和他吵,到底是她丈夫。

陈小珍转过身去铺被褥,声音淡淡的,“往后咱们也能攒点钱,日后石头娶妻也能用上。”

爹娘说开了也成,到时候安儿到了年纪便能直接去读书,不用像石头一样等这么多年。

她可记着旁人说的,就是石头读书开蒙太晚了耽搁了,要不咋能这么大了还进不了学。

她也想当秀才娘。

烛火“噼啪”轻响了一声,在墙上投出两道沉默的影子。

陈小珍已经躺下,宋柱还坐着。

见她这样,宋柱以为她想通了,心理情绪翻涌,忍不住想和枕边人说道。

“爹娘肯定是生气了,不然咋会说这些。”

想着村里头只有要分家的人家才会这样,宋柱一个做要人命的苦活时都不掉泪的汉子红了眼框。

“回头爹娘若给咱们贴补银钱,不能要。”

陈小珍一听,闭着的双眸直接睁开,“啥?咋就不要?”

宋柱粗声道:“石头读书花得多,咱家有两个娃,二虎就一个,小宝还没动静。”

石头还比小宝大,定然更吃亏。

“二丫学手艺虽说是姑娘们都能去,可眼下就咱屋里二丫占了这个名额。咱们这一房花的银钱实在太多,不能再多拿爹娘的。”

陈小珍听他算得这么直白,心里那点底气也泄了,嘴上却还硬着:“那……那是爹娘说好的,咱凭啥不要?”

“爹娘这么说,是怕弟弟们心里有疙瘩,是给咱们体面。咱们不能不知足。”宋柱声音沉沉的,带着一股子执拗。

陈小珍不说话了。

宋柱说的她都知道,只是想到家里这些日子赚的银子,这种亏欠的想法就没了。

人的欲望象一道口子。

最初或许只有针尖大小,可一旦往里填进些东西,它便自己悄悄撑开了。

得了寸,就想着尺;有了尺,又望着丈。

口子越撑越大,起初那点餍足,渐渐成了填不满的窟窿。

烛光晃动,将墙上两道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正如两人此刻起起伏伏的心思。

无论宋家人想什么,这家规已经定下。

就这般,到了七月。

家中一如往常,未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月初算帐时,家里每人手里都到了一些银子。

陈小珍将钱都攒了下来,宋柱说不要被李翠翠骂了一顿,说好的规矩哪能轻易改?何况那人早收了去。

陈玉莹只收了自己那部分银子,宋虎拿他分的银子给他娘子买了首饰,小两口蜜里调油了好一阵。

剩下的就是攒着,日后给虎头使。

宋溪每日都在书院读书,因此并没有钱。

不过老两口心疼他,私下偷偷给了他五两银子。

就这般,日子近了八月。

这日,姑苏城里,午后日头正慵懒地晒着粉墙黛瓦,河水在桥下淌得无声无息。

茶馆里吴侬软语的评弹声,临河人家窗口飘出的炒菜香,一切与无数个昨日并无二致。

消息是沿着运河来的。

一艘急匆匆的官船泊了岸,差役将盖了朱红大印的安民告示,贴在了阊门码头的告示栏上。

墨迹新得发亮。

——西安府平了。

听说是城里早有人暗通了官军,趁夜开了城门。

大齐的王师没费太大气力便涌了进去,负隅顽抗的反贼头目力竭被俘。

盘踞西北的这场大乱,终是尘埃落定。

码头上挑夫停了脚,商铺里的伙计探出头,画舫上的歌娘也止了弦。

人们围拢过去,识字的低声念着,不识字的侧耳听着。

起初是一片压低的议论,待那“逆首就擒,四境绥靖”的字句确凿无疑地传入耳中,人群中才渐渐漾开一阵混杂着唏嘘与宽慰的声浪。

有老者捻须长叹“总算太平了”,也有商人模样的,已开始低声盘算往西北贩货的路是否好走了。

河风依旧温软,带着水汽与荷香,将那告示的一角轻轻掀起,又落下。

远处传来寒山寺悠长的钟声,一声,又一声,荡在八月的风里,仿佛在安抚着这座城池方才那一瞬间微微绷紧的脉络。

宋溪在书院得知消息时还有些错愕。

原以为老师那边拖延了这般久的布局会引出一场恶战,不想竟这般平寂地收了场。

就在这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西北的叛乱竟已平定。

错愕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既然乱事已平,老师便该安全无虞了。

他当即就想修书一封寄往西安,可笔提至半空,又想起老师的再三嘱咐,终是将那份急切强压了下去,只将万千心绪化作一声长叹。

时光倏忽,转眼乡试期近。

宋溪并未下场。

他并非本地学子,按《大齐会典》定下的“原籍应试”铁律,他必须回到户籍所在的布政司衙门所在地(即西安府)方能投考。

若在姑苏冒然赴试,便属“冒籍”,乃是科场重罪。

前朝嘉靖年间,礼部便曾严词奏请,痛斥那些“游学矫诈之徒”见异地解额宽裕便“假为流移,冒籍入试”,朝廷对此向来稽查极严。

至于他曾思量过的“附籍”之法,眼下看来更是难如登天。

那需在异乡居住二十载以上,且置有恒产,经官府层层勘核后方有可能。

他客居姑苏不过数载,此路绝然不通。

原本,他计划着三年守制期满便北归赴考,如今西北虽定,但路途是否畅通、地方是否安定犹未可知,归期只得再度推延。

更何况,老师去信时曾隐约提及,若西北事了,或将南归,重返姑苏。

他便在姑苏城的秋色里,一面读书,一面等待着。

等待一条确切的归乡路,也等待一个或许会重逢的人。

他尚不知晓,这场平叛的背后,远在洛阳的朝堂之上,刚经历过一场更为酷烈的清洗。

远处的京都洛阳,煞气熏天。行刑台前,血浸黄土,人头落了满地。

滚落在地的,不乏昨日尚在朝堂上权势煊赫的二品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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