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高育良也没太在意这个,只埋怨了一嘴后就开始细说应对:
“同伟,你听着。”
“首先,马上停掉那些违规操作,全部按照正规程序走。该入档入档,该关押关押。”
“但同时,你要把吕子明同志的特殊情况拿到队伍内部进行讨论,重点是还原他当年卧底被迫染药的全部经过,以及这二十年反复戒隐、身心受损的悲惨遭遇。我相信同为缉药线上的战友,这点共情应该不会有问题。”
祁同伟认真点头,语气肯定:“是的、老师,这点我可以保证。在对待因公致伤、尤其是在对于被药品所害的战友这种事上,队伍内部立场一定是高度统一的。”
“第二,”高育良没接祁同伟的话茬,看向吕子明,目光带着尊重,“吕子明同志,你和你家人的安置,同伟已经做了,我认为这是必要的,但实施安置的主体应该是组织,而不是祁同伟个人。”
继而转向祁同伟:“这点祁同伟你同样要把议案放到内部会议上讨论,相信有了队伍的内部会议后,以你对政法尤其是公安战线的影响,也应该不难通过。”
“当然、老师。”祁同伟自信而又笃定地点头:“想要议案通过,自然会有议案通过的方法,拍板定调的最终解释权,在我这儿。”
“恩。”高育良点点头,并没有觉得祁同伟说话有什么不妥:“另外,是政策红线,在这件事情的定性上光我们汉东省说了不算,还要上面点头。”
“所以你,祁同伟,要代表省厅向上面提正申请,把吕子明同志的所有情况,包括卧底行动的任务需要、被迫染上的经过、以及这二十年来反复戒除身心俱毁的后果、家庭的惨状等全部整理出来。”
“内核诉求就一个:申请部门审查鉴定,为他出具一份因公吸烟,申请特事特办及补偿的类似性质官方证明文档。”
“这份证明,比任何私下安排都重要,因为它代表着组织的认可,承认子明同志的付出,容忍犯错,我认为这才是子明同志最迫切需要的!”
高育良话说完,吕子明早已是泪如雨下,浑身颤斗,压住他的最后一块巨石也移开。
“高……高省长!”吕子明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心里的万千委屈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我我这心里头苦啊!”
高育良上前,重重拍了拍吕子明肩膀,语气郑重而亲切:“不用激动吕子明同志,这是你为了组织付出,应得的。好好配合,把情况讲清楚。后面的事,交给同伟,交给组织。”
他最后看向祁同伟:“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白!接高省长指示,严格按照程序办理!”祁同伟挺直腰杆,眼中的快意几乎溢满流出。
什么是手段?
这就是手段!
自己所谓的对策、照顾,跟老师的阳谋比起来简直是如同过家家。
自己只是在权职范围内以权谋私,开小灶照顾人家,不但见不得光,吕子明心里也会愧疚;而老师提出来的计策,不仅把照顾合法化了,还能让吕子明抬起头来自信做人。
尊重、理解,这是吕子明迫切希望得到的东西,不但能让吕子明心里宽慰,更是他戒除药瘾最重要的精神食粮!
说干就干,理清思路后,祁同伟直接把两人撇下,自己跑回了办公室。
打电话把缉药总队领导叫到办公室后,祁同伟直接把吕子明当年卧底的文档、被迫染瘾的证明、以及这二十年戒瘾病历和家庭情况拍在了桌子上。
“同志们都看看吧。”祁同伟面色沉重,语调平静:“这就是咱们的前辈,‘拼命三郎’吕子明同志,如今的现实情况。”
“今天找大家来,就是想和大家讨论下,针对他的特殊情况,我们是不是应该特事特办,给予子明同志该有的关怀和理解。”
几名骨干传阅着材料,表情逐渐凝重。
都曾经在缉药战在线摸爬滚打,大家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凶险和无奈,更知道冰冷的文本表达不出吕子明悲惨经历的万一。
“厅长,您的意思是……”总队长邵刚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祁同伟扫视众人,“我意思功是功,过是过。他的过,法律会审判。但他的功,他受的苦,咱们这些后来人,得替他讨个说法,得替他发发声!”
“同志们,我们今天讨论的,不仅仅是吕子明个人的问题,更是如何看待历史,如何对待那些曾为我们的事业付出巨大牺牲的战友们。法律要讲,但情理也不能不顾。”
他敲了敲桌子:“以省厅名义,成立个小组,把这些材料给我扎扎实实整理好,形成正式报告。重点就一个——申请上级认定吕子明同志属于‘因公导致严重身体机能损害’,请求特事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