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明重重点头。
浑浊的眼睛里,再一次燃起了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属于强悍意志的火光。
我不是烂人,是老兵,我也是受人尊敬的人啊!
“丁铃铃
没等吕子明感慨,清脆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监室的平静。
祁同伟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是老师高育良。
他示意吕子明稍安,走到房间角落,接通了电话。
“老师。”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语气沉甸甸的:“同伟,你现在在哪?”
“额我在处理案子呢,老师有什么吩咐?”
“屁!都这会儿了还在跟我打马虎眼?”高育良没好气地责问道:“缉药那边,是不是扣了个叫吕子明的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公然包庇你知不知道?!被抖出来是要出问题的!你这是在玩火,在拿自己的前途和原则开玩笑!”
“老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明哥他和普通罪犯不一样。”这还是重生后,祁同伟第一次跟高育良意见泛起冲突,用其特有的执拗和坚持说:“他是因为卧底贩药集团、被迫染上瘾的老缉药警,他这是因公受的伤,我们不能把他当罪犯对待。”
“有些人和事情,是不能用冰冷的法条来衡量的。如果连我们这些知道他过去的人都不为他争一争,那才叫真的让人寒心!”
“你……哎!”高育良显然也没想到祁同伟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接着劝阻:“同伟啊,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听我说,你现在”
“喂,老师,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说着祁同伟还作势拍了拍手机,自言自语:“奇怪,怎么还没声音了呢?算了,回头再给老师打回去好了。”
说完也不等高育良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电话那头的高育良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无奈和苦笑:“个臭小子!长本事了?居然敢挂我电话?!”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处理事情还是这么不稳重。”
是的,高育良并没有真正的责怪祁同伟,有的只是对于祁同伟政治思想不成熟的无奈。
他太了解祁同伟了,知道这孩子重情重义,尤其是对缉药线上的战友有着特殊感情。
吕子明的事情,邵刚已经跟他详细说明,他亦是同样同情吕子明的遭遇。
但处理问题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突破底线和原则。
“不能让他这么乱来……”高育良沉吟片刻,边披外套边吩咐:“备车,去公安厅。”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不能让祁同伟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监室。
吕子明亦是在劝说祁同伟把他交出去,现在妻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哪怕是死,他吕子明也是心甘情愿,不能因为他而害了你祁同伟。
祁同伟则是让吕子明不用管别的,叫他不想害我就好好配合戒。说也没要求你一下子就戒了,我可以配合你慢慢减量,过程中需要辅助的,可以让收缴这边多报点损耗,配合你降低药量,直至完全戒除。
正说着呢,监室门被打开。
高育良大踏步走进来。
人未到,低沉的训斥声就先传来:“多报点损耗?祁同伟你还有没有点原则和底线了?”
“老师?您怎么来了?”祁同伟赶忙起身,讪讪着说道。
“我怎么来了?”高育良走到祁同伟面前,板正脸色:“我再不来你都能把规章制度都当成废纸,把原则底线踩踏完了!”
“多报损耗?亏你想得出来!
祁同伟被训得有些讪讪,但还是梗着脖子:“老师,我……”
“你什么你?”高育良打断他,目光扫过一旁愧疚不安、想开口替祁同伟开解的吕子明,语气稍缓道:
“同伟啊,你的心情,还有你对老战友的这份情义老师都能理解。吕子明同志当年的贡献和如今的遭遇,我听了也深感痛心和同情。”
“但是!”高育良话锋一转,盯着祁同伟:“你以为靠着违反程序、违背原则,就是在真的帮他?他就能喜欢真能安心接受了?”
“你错了同伟,这样做只会让他永远背着被包庇的这个包袱,永远都见不得光,也会把你自己陷进去。”
祁同伟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吕子明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高育良见祁同伟听进去了,语气才真正缓和下来,悉心教导说:“同伟,你现在是政法委书记,是公安厅厅长,遇见了事情首先要考虑的是用正规手段来解决。”
“你的权力,不应该是用来搞私下包庇、暗箱操作的。而是要想着从官方层面、通过正规程序,去为他争取公正、讨要说法,这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思路!”
祁同伟脸上的不忿顿时转化为欣喜,立刻换上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老师,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呵”高育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求我了?还敢挂我电话,真是长本事了你!”
祁同伟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