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里。
午后的光斜斜照进来，柜台前没什么人。
张为民靠在柜台边，咂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黄卫国，压低了声音：
“哥们儿，今儿我可撞见个稀罕事，早上我骑车过来上班时，瞧见一个半大小子，光着膀子在大马路上疯跑。”
“那速度……啧，绝了！”
他见黄卫国抬眼看过来，话匣子更是关不上：
“你是没瞧见，两条腿倒腾得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我都怀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怎么有点离谱。”
“这让我想起去年那群小鬼子间谍，背着电台狂奔的场面，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劲，立马跑去派出所报了案。”
张为民摇摇头，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安：
“这世道是不是变了？咋净出这些邪乎事儿……我说，咱要不要也去哪个道观学点防身的招数？”
黄卫国心里一笑。
真神就在眼前还不自知。
他端起茶缸，不紧不慢地接话：
“多大点事儿。说不定那孩子就是天赋异禀，适合跑马拉松。”
“要我说甭管世道怎么变，只要咱心里那颗红星还亮着，邪就压不了正。”
黄卫国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至于小鬼子……老家都快保不住了，能不狗急跳墙吗？我看这都是报应你说是不？”
张为民听了连连点头：
“在理在理！我家老爷子也常这么说，他老人家经历得多，骨头硬，总说杀过鬼子的人不怕鬼。”
“任它什么怪事，我家老爷子都稳如泰山。”
黄卫国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哦？说说看，没想到你家老爷子是抗战功勋，以前在哪个部队服役？”
张为民脸上顿时浮起自豪：
“115师机枪手，平型关战役知道吧？他们师就是主力。”
“老爷子说那一仗虽然赢了，可牺牲太大了点，他们一个营打到后来，就剩十来个人。”
说到这声音唏嘘道：
“他是机枪排排长，打着打着，连长没了，他顶上去，营长没了他也顶了上去……”
黄卫国不由得肃然起敬。
机枪手是敌人主要清除的目标，说是在战场上就是活靶子一点不为过。
作为普通人角度。
能从那样的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算得上奇迹了。
他竖起大拇指：
“老爷子威武！他们那代人英雄事迹，个个都能写进历史中。”
……
下班时辰，九十五号大院渐渐热闹起来。
黄卫国刚走到门口，神识下意识一扫，却不由得一愣。
她怎么来了？
院里街道办王主任，正陪着一位年轻姑娘说话，笑容相当的客气。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林婉茹。
先下班回来的邻居们，都已经聚到了中院。
阎埠贵一眼看见林婉茹，眼珠都快瞪出来，这不是黄卫国那对象吗？
再看王主任那态度，哪里像对待普通职工，分明是陪着上级视察的模样。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续回来的人看见这场面，心里也都暗暗嘀咕。
黄卫国稍一琢磨，就明白过味儿来。
这恐怕是特殊部门，借街道办的名义下来安抚情绪的。
他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
林婉茹瞧见他推车进来，嘴角轻轻一扬，随即又迅速恢复成严肃认真的神色。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没逃过易中海的眼睛。
他心中不由得一震。
黄卫国这小子，怕是攀上高枝了。
以前不是说，他对象不是在供销社的吗？
这情形感觉是个当官的。
这时，王主任见人差不多齐了，清了清嗓子：
“大伙儿安静，我说两句。首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上级派来的观察员，林婉茹同志。”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郑重起来。
“我陪林同志过来，主要宣布两件事。”
“第一，咱们大院从去年到现在，出过不少事，虽然都有惊无险，但组织上非常重视。”
“所以林同志接下来，会在街道办驻守一段时间，白天会来院里了解情况、听取反映。”
“同时也监督一些不必要的谣传。”
她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
“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谁要是违反规定、散布谣言，可是要负责任的。”
众人心里一紧，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秦淮茹低着头，手心冒汗。
棒梗虽然回来了，可偷鸡贼的名声早就传开。
这观察员……难道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第二点。”
王主任继续说道，“在所有事情彻底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在外议论、传播，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这也是派出所和我们街道办共同的意见。”
她转向林婉茹，语气转为客气：
“林同志，您也讲几句？”
林婉茹上前一步，神色严肃：
“我补充一点：组织上已经开始研究院里发生的各类事件，上面对此十分重视。”
“”正如王主任所说，在调查期间，希望大家做到不信谣、不传谣。”
“接下来我会逐户走访，尤其会对出过事的家庭进行重点了解，查找突发事件的蛛丝马迹。”
“另外，如果发现恶意扩大谣言，制造恐慌的现象，我们将联系有关部门依法处理。”
躲在门后偷听的棒梗，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院里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从明天起，我会开始履行职责。”
林婉茹语气又恢复到平和：“还望各位同志配合。”
……
王主任走后，院里的气氛还绷着。
黄卫国却在众人的注视下，自然地走向林婉茹。
“既然来了，吃完饭再走。”
林婉茹想了想抿嘴一笑，方才那股严肃劲儿瞬间消融，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留下满院的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