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突地，人群中有人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哇啊。”
他仰头喷出大量腥臭之物，而后不断咳嗽，甚至咳出了血水。
“跑啊！”
嘭
那送丧的队伍，猛然见此，无不面露惊骇之色，大部分人直接转身就跑。
连那抬棺的至亲之辈，也是吓得面无血色，放下棺椁转身就跑。
“叔伯！”
“你们回来呀！”
孝子亦是面露惊慌之色，可炎汉传统的孝道，却使他杵在棺材前，不甘离去，却又担惊受怕。
方羽神色一凝，他征战南北，见多识广，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县城的不对劲，很有可能是来自瘟疫！
“不要靠近，我们先走。”
他自个倒无所谓，却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正欲转身离去时。
忽地，眼前闪过一抹黄袍，一名中年道士带着两名弟子，刚好路过此地，竟然不惧瘟疫，逆行而上。
“热毒上涌，额头滚烫，久咳不止，嘴边有黑色血渍。”
“快，取一碗水来。”
那中年道士面露凝重之色，不顾自身安危，来到病人身前，仔细给他诊断，而后迅速让身旁的弟子去取一碗水。
“叩首黄天，符水通灵，涤荡疫气，病患安宁。”
黄袍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从袖口中取过一面黄符，将微弱的木乙之气聚集在其上。
“掌柜的，能不能”
“嘭”
“摊主，可否给一碗水？”
“去去去，晦气。”
那弟子走遍周边店铺和摊位，却见他们纷纷闭门或者收摊。
不过一时半刻，偌大的街市便空落落，只余下病人和那不肯走的孝子。
“用我的水壶。”
关键时刻，方羽上前两步，解下腰带中的水囊递了过去。
黄袍道人无暇多想，左手接过水囊，右手夹住符箓，法力一催，火光迅速点燃黄符，而后塞进水壶之中。
“敕符一道，扫荡瘟氛。九凤破秽，天医降临。复汝本体，救度生灵。”
他念完之后，简单的摇晃了两下水囊，俯下身打开病人口腔，将水灌了下去。
随着符水被灌下，原本咳嗽不住的病人，渐渐止住了咳声，原本狰狞的面孔，渐渐变得平静，竟然昏睡了过去。
“元义，你和唐周抬着人去草庐。”
“诺。”
中年道人招来两名青年弟子，纷纷领命下去，而后起身面朝方羽拱手道“贫道张青牛，多谢足下相助。
方羽摇摇头，亦是拱手道“相比道长慈悲，区区水囊不足一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贫道就住在城南草庐，足下若有兴趣可随某一行。”
“也好，我刚好想要了解一下这里突发的情况。”
话落，两人刚欲走。
“呜呜。”
“爹，娘。”
“孩儿不孝。”
“你老死了都不得安宁，孩儿不孝。”
方羽停下了脚步，心中一叹。
他朝聂辽挥挥手，附耳叮嘱了几句。
而后，便有义从帮忙抬棺。
“多谢，多谢几位贵人。”
“在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中年孝子感激涕零，不住的躬身道谢，右手不住的擦着眼角的泪水。
黄袍道人见了，微微颔首，心中对方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而后，两人继续前行。
“听道长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呐。”
“贫道四海为家，游历于此，见此地爆发寒瘟，故而停留救治。”
“寒瘟？”
方羽神色微微一变，但凡涉及瘟疫，不管是前世地球，还是此界异世，都不是简单的东西。
一旦传播开来，难以预料会死上多少人。
尤其是在君王、大士夫共治天下的政权下，普通人生了病，真的除了等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不错，寒瘟。”
“贫道游历四方，发现神州各地均有此类疫病爆发。”
“一旦染上，十者有八九者不能活。”
中年道长眉头紧锁，右手轻抚胡须，语气黯然。
方羽听言心头一凛，竟有如此高的致死率？
说话间，两人路过空旷的街道，来到一处明显生活简陋的贫民窟。
他放眼看去，大多数人衣衫褴褛，面饥脸黄，多数人都是强撑着病痛在劳作，只为求一口吃食。
少部分人，更是直接躺在草屋前，不时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奄奄一息。
唯独一些头裹黄巾的道众，端着粥水，肩上扛着药笼，往来民众之间，看望救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道路两旁的水渠更满是垃圾和污水，一些路过的草屋、农舍里头，更是散发着阵阵尸体腐烂的气息。
如此糟糕的卫生条件，即便不想滋生病疫也很难。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草庐前。
只见大量黄袍道人正在熬着草药，不断在周边的草屋里头进进出出。
方羽更看到一具脸上长满红斑的尸体被抬了起来，放在车架上，迅速被运走。
周边的所有草屋里，几乎都传出一阵阵或急促，或顽固不化的咳嗽声
“大兄，庐中草药已经告罄。”
“还有那些该死的药商，竟然坐地起价，我们已经买不起药草了。”
“三弟，现在已经不是草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连米粮都暴涨了十倍，这些该死的奸商。”
方羽跟着张青牛走进草庐，两名同样黄袍的青年就跑了过来，愤怒抱怨着奸商们的不义之举。
张青牛脸色阴沉得可怕，方羽神色看似淡然，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杀机。
“大兄，这位是？”
“在下林羽，方才与道长一见如故，厚颜来访。”
方羽向着众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张青牛见此，便指着白净的二弟和黑脸的三弟说道。
“这是我二弟，张平安。”
“这是我三弟，张广梁。”
“我们兄弟三人师出同门，游历天下，入世修行。”
“见人间疾苦，不忍弃之，这才施药治病。”
“却不想，还是不敌人性之恶。”
“治病易，治心难呐。”
张青牛神色黯然，双手负后，朝天望空，神情低落
方羽沉默。
自古以来，商人逐利，信奉奇货可居。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只要民众需求量变大，就会囤积货物，坐等价格不断提升，最后售卖，获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