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不管嘛？”
他这句话，却是明知故问，带了一丝试探。
“官府？狗日的官府！”
“我们兄弟几个这些日子，都快把衙门踏平了。”
“他们不是推说已经上奏，便是等待救援。”
“既无安民之策，亦无动援之心。”
“一个个囤积了粮草、药物把自己锁在宅院里，生怕被瘟疫传染。”
“更可恶的是那些地方豪强士族！”
“他们竟然派遣管家，以低廉的价格收购田亩和童男童女。”
“大家为了活下去，不仅把田卖了，为了自家娃儿一条活了，也只能含痛把亲生儿女卖给人家做了奴隶。”
“苍天无眼！”
“苍天无眼啊！”
黑脸的粗汉张广梁，忍不住指着府衙的方向，破口大骂，情绪十分激动。
“三弟休要动怒。”
“我们眼下当想办法，帮大家渡过难关才是。”
白净的张平安，神色忧虑，忧心忡忡，看似安抚三弟，自个却也是陷入焦虑之中，无法解脱。
方羽见此，心中不由闪过来自前世的一些信息。
天灾犹可活，人祸不可活。
商人囤积物资，豪强土地兼并，百姓生不如死，秩序荡然无存。
最终，必然导致民众揭竿起义，推翻暴政。
这几乎是不可逆的历史规律。
即便是这方世界，有着种种超凡奇异的能力，亦是如此。
张青牛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走过草庐，目光闪过一个个痛苦不堪的病人，眼睁睁的看着受尽折磨，痛苦死去。
自己却毫无办法。
他内心就如同被万蚁啃咬一般，难以忍受。
“泱泱炎汉，以至于此。”
一声长叹，道尽无奈心酸。
张青牛空有一身医术，若没有药草，米粥，又何以救治病人。
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或许，我有办法。”
绝望中，一道铿锵有力的话，在院中宛如惊雷般炸响。
这一刻，不仅张家三兄弟将目光转向方羽，就连一些神色黯然的黄袍弟子，都不由自主的看去。
“瘟疫之害，源头我们不可而知。”
“然，万事必有因果。”
“我入此坊，便见水渠污水横流，草庐农舍之内有尸体腐烂，道路脏乱滋生邪害。”
“这些都是瘟疫传播的大害！”
“必须清除，整顿！”
方羽昂首走到院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留在张青牛若有所思的脸上。
“我虽不懂岐黄之术，却也知病从口入，毒从烟来。”
“附近水井、河流，若有死去的牲畜，尸体，却不能饮用。”
“所有腐烂的尸体，以及被污染的井水、说去，都应该及时烧掉，掩埋，杜绝瘟疫借助这些腐朽之源，不断扩散。
“草庐之间的病舍和煮药的大院，当隔绝，防止病害之气扩散，吸入口鼻之中。”
“所有进入病人之口的汤药清水，必须煮沸再饮。”
“火能去毒，此乃药理。”
“诸位，以为然否？”
方羽语出惊人，震撼众人。
“病从口入，毒从烟来。”
“水源、尸体有大害。”
“火能去毒。”
张牛青神色一震，愣愣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先是迷惘，而后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
“杜绝病害之因，自能阻止扩散。”
“先生大才，亲手青牛一拜。”
他眼眸一亮，而后神色郑重，异常恭敬的上前拱手躬身因一拜。
“万万不可！”
方羽上前刚想阻止。
“先生大才，请受我等一拜。”
众人都是精通医理之辈，很多事情不是不知，不是不明。。
好似有一片叶子遮住了他们的眼睛，导致原本简单的东西，却始终无法看清。
方羽的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劈散了迷雾，使众人终于见到了前景和希望！
虽然，寒瘟依旧无法被彻底救治。
却从根由上把病害的危险性，降低到了极点。
间接减少百姓被感染的风险！
“你们这是唉。”
从内心讲，方羽也是真心敬佩这些不惧死的医者。
他们与病人非亲非故，却愿意冒着被感染病死的风险，去救治这些平民。
这本身就是高尚的行为。
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先生句句珠玑，使我等茅塞顿开，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贫道等人，不过是区区一拜，何足挂齿。”
张青牛上前拉住方羽的手，神色振奋，好似找到了化解之法。
不想，方羽却又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方法简单。”
“可饮用之水，需用大量柴火。”
“草药米粥，依旧缺乏。”
“道长可想过如何解决？”
张青牛闻言一愣，不由面露苦恼之色，双手无力的垂下，目光看向身边的弟子和兄弟。
却见他们感受到目光，个个难堪的低下头，显然没有任何办法。
“道长，且与我来。”
方羽见对方这番模样，便拉着他来到僻静之处。
“不知道长一生所求为何？”
“治病救人？长生不死？成仙证道？”
张青牛心头悚然，冥冥中好似感到有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大事，即将发生。
他修道多年，境界修为都不差。
只是此方大界，煞道横空，万道臣服。
仙道只能求长生，法术也只能发些辟邪治病的小术，不登大雅之堂。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贫道拜入仙门，恩师曾有言，此生无缘仙道，唯有积累功德才有成仙的一线生机。”
“可入了这凡尘，方知人间疾苦，灾厄不断。”
“纵然想要治病救人，积累功德，却也不敌人性之恶。”
“唉。”
张青牛长叹一声，显然对自身的道途十分渺茫，对人间之恶也是束手无策。
方羽默默听完，突然说道“道长可曾听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先生的意思是？”
“道长也看出我非凡俗吧？”
“先生面貌奇伟，气势熊烈，行步间有龙行虎踞之态，只是眉宇间戾气太重，恐怕”
张青牛身为仙道中人，一些基础演算看相之术，却是手到拈来，不过微微推算，并感知到方羽身上隐约透露出的恐怖煞气。
“其实，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道德仁爱。”
“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想要救下这些平民百姓，就必须打击权贵士人。”
“他们要吃饭，我们也要吃饭。”
“当我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只能去抢他们的饭来吃。”
“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道长，我看的出，你有慈悲心肠。”
“可惜，你不适合这个残酷的世道。”
“今晚若看到漫天星火，便去粮仓搬运物资吧。”
方羽落下话，便欲转身离去。
“先生何出此话？”
张青牛听言大惊失色，对方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有如此大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