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鸦林镇边境哨站,深夜。
风掠过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天际挂着稀疏的寒星。哨站地下开辟出的临时出发阵地里,气氛肃杀。
“尖刀”小队全员十二人,已集结完毕。队长格伦,狼裔特征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竖瞳扫视着每一个队员。队员构成精干:四名最精锐的狼裔侦察兵,擅长潜行、追踪与地穴感知;两名从“铁卫”中挑选出的重装破障手,装备了哈米尔特制的、带有简易破法符文的撞锤和盾牌;两名精灵游侠(来自莉拉麾下,自愿加入),负责远程精准支援和自然魔法辅助;两名人类盗贼出身的渗透专家,精通开锁、陷阱拆除与伪装;以及伊芙琳亲自指派的一名星陨学会学徒,携带了经过紧急调试的小型能量探测仪和一套简易的通讯水晶(效能有限,且易受干扰)。
他们换上了深灰色、带有微弱光学迷彩效果的紧身作战服(艾莉莎提供的实验品,效果待验证),外罩不起眼的灰褐色斗篷。装备经过精心挑选和减重,除了武器和必要的工具、少量高能量口粮与急救药品,几乎没有多余负重。
奥莉薇娅亲自前来送行。她站在队列前,没有长篇大论,目光逐一掠过这些即将深入虎穴的面孔。
“情报已经更新。”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寂静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暗鸦’在王都确认了王子殿下直属力量也在调查静默修会,并且发现了疑似莉拉活动的新区域——旧城区东侧,第三条备用排水渠入口附近。他们有合作意向。”
队员们眼神微动,但无人出声。
“这意味着,你们在地下可能遇到潜在的友军,但也意味着局势更复杂。识别信号是:对方若主动出示带有刚铎王室徽记(双树圣徽)并倒持的短剑,且说出‘新月无光,林中有火’,可视为王子方面可信人员。但警惕始终是第一位的。”
“你们的核心任务不变:第一,定位静默修会仪式核心区域,测绘其内部结构、守卫分布、能量节点,尤其是信标网络的主干路径。可能确认莉拉·追风者的下落与状态。艾尔薇拉会通过‘暗鸦’渠道,为你们提供王子方面可能共享的入口情报和实时动态。”
“艾莉莎女士的‘虚空干扰弹’原型,你们每人携带一枚。”奥莉薇娅示意旁边的助手递上一个个用铅盒密封、只有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它的效果是瘫痪小范围内的虚空能量活性,并可能引发剧烈能量反冲。使用方法已培训。”
“伊芙琳女士和基座将尝试为你们建立临时的‘观察孔’,提供有限的信息支持。记住,通道极不稳定,每次连接时间可能只有数秒,且会消耗基座大量能源。非关键时刻,不要主动请求。”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格伦脸上:“格伦队长,我把他们交给你。带他们完成任务,然后,尽你所能,把他们带回来。北境需要每一份力量。”
格伦挺直胸膛,右手重重捶击左胸甲,发出沉闷的声响:“以狼裔之魂与北境之铁为誓,夫人。”
奥莉薇娅点了点头,退开一步。
格伦转身,面对小队,低吼道:“检查装备,最后确认。五分钟后,出发!”
队员们无声而迅捷地行动起来。
五分钟后,这支如同淬火利刃般的小队,消失在通往边境密道的阴影中。他们将通过一条由“暗鸦”事先开辟、避开主要关卡的隐秘路线,以最快速度渗透至王都外围,并与城内的“暗鸦”接应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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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王都,码头区。
“灰隼”换上了一身体面的商人服饰,提着一个不起眼的皮革公文包,走进了一家名为“老水手之家”的酒馆。酒馆里人声嘈杂,混合着麦酒、烟草和汗水的味道。他看似随意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淡啤酒,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酒馆入口和吧台。
他是在等一个人。按照艾尔薇拉最新的加密指令,他将作为“暗鸦”的中间人,与王子势力指定的联系人进行初步接触。接触地点和暗号都是临时约定,且只有一次有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灰隼”杯中的啤酒还剩三分之一时,一个穿着码头工头服装、满脸风霜、左眼有一道旧疤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工具包,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似乎喝多了。他环顾四周,踉跄着朝“灰隼”这桌走来,然后“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灰隼”撞去。
“灰隼”敏捷地扶住他,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感到对方将一个冰冷、细长的硬物飞快地塞进了他的袖口。同时,那工头含糊不清地在他耳边嘟囔了一句:“今晚潮水不对,月亮缺了口子。”
暗号前半句。
“灰隼”面不改色,低声回应了下半句:“灯塔的光,总能穿透迷雾。”
工头似乎没听清,嘟囔着道歉,然后歪歪扭扭地走向吧台,又要了一杯烈酒,很快融入一群吵闹的工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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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慢慢喝完剩下的啤酒,结账离开。直到走出两条街,转入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他才快速从袖中取出那硬物。
那是一把做工精良、但没有任何装饰的匕首。他握住刀柄,轻轻一拧,刀柄尾部弹开,露出一卷极细的羊皮纸。
就着远处微弱的路灯光芒,他展开羊皮纸。上面用简洁的暗语写着:
【东三渠入口,子夜至丑初,守备轮空两刻。内有标记(圣徽倒影)。见手持倒剑者,可示信物(附:半枚王室古银币,缺口为记)。目标:共享已知结构图,确认精灵方位,协商干扰节点。勿信他人。】
信息明确,时间、地点、接头方式、目标都给出了。甚至附上了作为信物的半枚特殊银币。
“灰隼”将羊皮纸凑近鼻子,闻到了一丝极淡的、王室文书常用的特殊墨水气味,这增加了可信度。他迅速记下内容,然后将羊皮纸卷起,塞回匕首柄,再将匕首小心藏好。
子夜……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尖刀”小队的接应点,并做好自己前往接应的准备。这次接触至关重要,将直接决定北境与王子势力能否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形成合力,而不是相互掣肘甚至误伤。
王都的夜色越发深沉,新旧城区交界处那无形的裂痕之下,暗流汹涌澎湃。静默修会的黑袍在阴影中编织着毁灭的网络,而试图撕裂这张网的利刃与暗影,正在从不同方向,悄然逼近。
在地下深处,被碎石掩埋的莉拉,手指紧紧握着微微发烫的护符。那微弱的共鸣感时断时续,却像一根救命的蛛丝,让她在黑暗与剧痛的折磨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开始尝试用自己残存的、微弱的自然魔力,去轻轻“拨动”那共鸣的丝线。不是传递复杂信息,那太耗精神且容易被拦截。而是像心跳一样,发出简单、有节奏的脉冲:
生存信号。
她还在这里。
每一次微弱的脉冲送出,都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和精神更加疲惫。但她坚持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为可能到来的救援,提供最基础的指引。
无声的呐喊,在冰冷的岩石与混乱的能量场中,艰难地传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