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沉闷的爆响,两个凶神恶煞的勾魂使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直接被打成了两团溃散的黑气。
十殿阎罗大惊失色,齐齐从座位上站起。
“大胆妖猴!竟敢大闹地府,毁我阴差!”
孙悟空哪里理会,他一个箭步冲到案前,一脚将那目定口呆的阎罗王踹翻在地,劈手夺过那本生死簿,还有一旁的朱砂笔。
他飞快地翻动着,很快便在“猴”字一属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孙悟空,天产石猴,善终。”
“去你娘的善终!”
孙悟空怒骂一声,提起朱砂笔,将自己那一行,狠狠划掉!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簿子都划穿!
他划得兴起,索性将后面所有带“猴”字的名字,不论是猿是猴,是马猴还是猕猴,一并都给勾销了!
做完这一切,他将笔和簿子重重往地上一扔,扛起金箍棒,一路打砸,直接从森罗殿,杀出了幽冥界。
只留下十位鼻青脸肿的阎罗王,和一地狼借、哀嚎遍野的阴差鬼卒。
很快,那森罗殿内,一片狼借。
那只猴子留下的棒影馀威,似乎还固执地萦绕在梁柱之间,带着一股无法无天,搅乱幽冥的霸道气息。
十殿阎罗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龇牙咧嘴,揉着身上被金箍棒扫到的地方,疼得直抽冷气。
“嘶……这泼猴,下手是真他娘的狠!”
秦广王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感觉半边牙床都麻了。
“可不是嘛!”转轮王捂着自己的老腰,感觉象是被一座太古神山正面撞了一下,“为了陪他演这出戏,咱们这把老骨头,差点就真给交代在这儿了。”
“我这惊堂木,直接被他一脚踹成了八瓣……”
阎罗王看着案几上那堆可怜的木头渣,心疼得嘴角直哆嗦。
十位平日里威严赫赫,执掌幽冥轮回的王者,此刻就象是刚被过境的地痞打劫过的富家翁。
他们聚在一起,唉声叹气,满腹委屈。
就在此时,殿内的光线,毫无征兆地黯淡了下去。
并非是幽幽鬼火的熄灭。
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古老的寂静。
仿佛连奔流不息的时光长河,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离,陷入了绝对的停滞。
十殿阎罗脸上的抱怨瞬间凝固。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身,对着那片黑暗的源头,恭躬敬敬地躬身一拜,神情肃穆到了极点。
“参见阎罗司大人。”
一个身着玄色长袍,面容古拙的身影,从扭曲的时光涟漪中,缓缓走出。
时间祖巫,烛九阴。
他看了一眼这满地狼借,又扫过十个鼻青脸肿的阎罗,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对着前方轻轻一挥。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被打成齑粉的桌案,碎裂的梁柱,散落一地的文书……所有的一切,都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倒带键,开始飞速地回溯!
木屑重组成惊堂木,碎片拼接成桌案。
那两个被打成黑气的牛头马面,也重新凝聚成形,只是神情还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过眨眼功夫,森罗殿便恢复了原样。
仿佛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打砸,只是一场荒诞的幻梦。
烛九阴的目光,落在那本被猴子划得乱七八糟的生死簿上。
他随手一抹。
那本厚重的簿子,便如一缕青烟,凭空消散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拿出来给猴子看的道具罢了,用完就没必要存在了,反正地府独立自主,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烛九阴的视线转向秦广王。
“东海的敖广,此刻就在地府之外候着。”
“你,代表我幽冥地府,与他一同,上天庭告状去吧。”
秦广王心领神会,连忙躬身领命。
“臣,遵旨。”
说罢,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理了理身上还算完整的官袍,快步走出了森罗殿。
……
地府之外,黄泉路口。
东海龙王敖广正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龙须都快被他自己给揪秃了。
正心烦意乱间,只见秦广王黑着一张脸,从那片阴森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敖广定睛一看,愣住了。
只见这位地府的同僚,往日里虽说不上仙风道骨,却也威严十足。
此刻却顶着一个乌青的眼框,半边脸肿得象个发面馒头,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敖广先是一怔。
随即,他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就全明白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秦广王的手,脸上堆满了焦急与热切,声音压得极低。
“秦广王道友!道友!”
“快!快给我来几下!照着你这样子打!”
秦广王:“……”
他看着敖广那张主动凑过来的老脸,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处,心头那股子刚被烛九阴大人压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
他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这可是你说的啊。”
“哎!是我说的,是我说的!你尽管……嗷!”
敖广话还没说完,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左眼上。
“砰!砰!砰!”
秦广王把刚才在那猴子身上受的憋屈,连本带利,全招呼在了这位东海龙王的身上。
敖广被打得嗷嗷直叫,抱头鼠窜,却又不敢真的还手,只能绕着黄泉路口的石碑团团转。
那凄厉的龙吟,听得旁边几个看守鬼门关的鬼差,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片刻之后。
秦广王终于打舒坦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
再看敖广,已然瘫在地上。
他头上的龙王冠歪到了一边,身上的龙袍被扯得七零八落,一张老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比秦广王自己还要夸张。
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秦广王,竟还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多……多谢道友成全。”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同款的凄惨模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属于“演员”的惺惺相惜。
“走吧。”
“走。”
两道狼狈不堪的流光,一前一后,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股悲壮而滑稽的气息,冲天而起,直奔那三十三重天外的南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