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景象截然相反。
兽君周身黑气翻腾如涛,暗紫色鳞甲崩裂数处,胸口一道深可见骨剑痕还在渗着黑血。
深金色竖瞳赤红如血,死死锁着青尘几人,周身气压沉得让空气都在扭曲。
其馀四名部下此刻也狼狈不堪。
熊烈断臂伤口崩裂,黑血喷涌如注,竖瞳里满是凶戾,却掩不住虚弱。
墨鳞淡绿毒雾早已溃散,浑身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青灰肤色透着死气;青岚月白锦袍破碎成缕,背后羽翼撕裂大半,俊朗面容惨白如纸,靠妖力才勉强站定。
赤媚算是最好,裙摆被划得破烂,雪白大腿上血痕交错。
四人聚拢在兽君身后,连站都难以站稳,更别提上前助阵。
“差一点!就差一点!”
兽君嘶吼着,声音震得周围碎石掉落,连远处山体崩塌轰鸣都被盖过。
“你们这群杂碎,坏我好事!”
伤口处黑气狂涌,却止不住翻涌气血 —— 方才那一剑,不仅毁了法阵,更震伤了他本源,如何能不怒?
青尘见状,嘴角勾起嘲讽笑意。
“前辈活了这么久,倒是越活越糊涂。
靠万千生魂炼祭邪道突破,就算真成了化神,也不过是满身血腥的怪物,终究逃不过反噬。”
抬手按了按胸口,握着紫霄剑手微微颤斗。
方才一举破阵碎影反噬还未散去,神魂震荡得厉害,险些被剑意伤及根本。
心中暗叹:这镇宗至宝还是得少用。
“你敢辱我!”
兽君猩红竖瞳瞪得滚圆,周身黑气狂躁翻涌。
“我杀了你们!今日必让你们陪葬!”
“陪葬?”
青尘轻笑一声,笑声疲惫却依旧锐利。
“前辈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你胸口剑伤深及肺腑,本源又被我剑意侵蚀,哪来的力气杀我们?”
转头看向玄阳。
“师弟,咱们走吧。
我神魂不稳,再拖下去,怕是真要被这裂缝的吸力拖垮了。”
说罢,勉强直了直身子。
玄阳立刻会意,紫霄鼎紫光暴涨,氤氲光罩将几人护得更紧。
“撤!”
文渊抬手甩出数道灵体。
灵体化作淡光屏障,在空间裂缝刮来的乱流中微微扭曲,暂时挡住了混沌气息。
兽君见状暴怒欲狂。
嘶吼着抬手凝聚气息,可刚聚起的黑气被空间裂缝的吸力一扯,散作缕缕黑烟。
“青尘!我记住你了!”
嘶吼声被狂风与裂缝的轰鸣淹没,带着滔天怨毒。
“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伤势痊愈,必踏平青阳宗,将你挫骨扬灰!”
青尘懒得回应,靠在玄阳一旁闭目运转仅剩法力稳住神魂,紫霄剑早已被他收入丹田温养 —— 必须尽快找地方闭关疗伤。
五道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逆着吸力,迅速远离爆炸中心。
身后的空间裂缝还在不断扩大。
漆黑混沌气息弥漫开来,将兽君的怒吼不甘彻底吞噬。
兽君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君上!空间裂缝越来越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赤媚娇柔嗓音里满是慌乱。
青岚也强撑着撕裂的羽翼,扇动时带起血沫。
“君上,留得青山在,日后必有报仇之机!”
熊烈和墨鳞在一旁连连附和,气息杂乱不堪。
兽君猩红竖瞳死死盯着青尘几人远去方向,眼神满是怨毒。
“撤!”
低喝一声,周身黑气勉强裹住四名部下,转身化作一道黑芒,狼狈逃离。
待众人走尽,血神教三长老趴在焦黑地面上 —— 身下土地还在微微震颤,独眼望着兽君一行人的背影,又看向不断扩大的空间裂缝与崩塌法阵,残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暗自叹道。
“差一点…… 就差一点便能沟通另一界血神便能借法阵降临,可惜了……”
望着那片被混沌笼罩的天空,心中执念难消。
“没关系,今日不成,还有下次。
血神终将降临此世,届时,这天地都将臣服在血神脚下……”
嘴里发出一阵阴邪狂笑。
残破身躯化作一道血雾,血雾被吸力扯出一缕细痕,却还是没入周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微弱血腥气,转眼被狂风与吸力吹散。
陆然那边,已带着烟儿飞出数十里。
雨幕渐渐稀疏,淅淅沥沥雨珠打在飞剑青芒上,溅起细碎光屑,剑体青芒终于趋于平稳。
可身后骤然传来天地震颤,还是让他身形一滞 —— 那股狂暴能量波动穿透雨幕,连数十里外都能清淅感知,仿佛整片山林都在低低哀鸣。
猛地停住飞剑,将烟儿放下,两人踩在山巅巨石上。
回头望去,远方天际被暗红与漆黑死死笼罩。
漆黑豁口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疯狂吞噬着一切,连厚重乌云都被扯向那片混沌,天地间满是 “嘶啦” 的撕裂声,听得人牙酸。
烟儿小脸惨白如纸,小手死死攥着陆然的衣角。
望着那毁天灭地异象,圆溜溜眼睛里盈满惊惧,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细若蚊蚋。
“阿然…… 那位陆前辈……他还在后面……”
陆然死死盯着远方的异象,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股吸力虽未直接承受,可光看远方山林成片倒塌的惨状,便知陆丰此刻深陷何等。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想回去,可理智下顿时清醒了过来。
回去便是送死,根本毫无意义。
“树根哥……”
陆然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股深深无力感。
烟儿见他脸色沉凝,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阿然,我们……我们还能见到那陆前辈吗?”
陆然没有回答,冰冷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液体,在下巴处凝成水珠,砸在脚下。
他清楚,此刻任何担忧都无济于事,只能祈祷。
祈祷那位总能化险为夷的树根哥,能再次逃过这场。
良久,才哑着嗓子,淡淡道。
“会的…… 一定会的……”
说罢,不再尤豫,将烟儿重新护在怀中。
脚下飞剑青芒骤然大涨,划破雨幕,转身朝着远离异象方向疾驰而去。
吸力依旧在天地间肆虐,不知持续了多久。
雨水早已不是自然停歇。
而是被那股无形巨力强行拉扯,呈现出诡异逆流之态 —— 密集雨珠挣脱重力束缚,汇成一道道扭曲水龙;连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湿气都被抽干。
待吸力彻底消散。
空间裂缝也如潮水般悄然隐去。
天地间只剩下死寂的残破。
一道巨大坑洞横贯大地。
宽阔得望不到边际,深邃如渊,象是大地被生生剜去了一块,静静卧在荒芜山野之中。
空气中,残馀血气、混沌气息与雨水蒸发后的微凉交织,凝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天空依旧灰蒙蒙,没有半片云层 —— 所有乌云都已被空间裂缝吞噬殆尽。
阳光穿透天幕,细碎地洒在坑洞边缘,却照不进那深邃洞底,只在焦黑岩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愈发衬得天地间满是苍凉与死寂。
这道巨大的坑洞,如同一道永恒的伤痕,深深镌刻在大地之上,无声昭示着方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密林深处,清冽河水顺着铺满圆润卵石河滩蜿蜒流淌。
水面晃荡着斑驳树影,碎金似光斑随波轻漾。
林间静得只剩虫鸣与水流声。
一根老树枝桠横亘在河面上方,粗糙树皮皲裂如网,枝桠间竟卡着一道破烂人影。
衣物被撕得粉碎,布片上凝着暗褐血渍。
布料下隐约可见深浅不一伤口红。
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惨烈争斗。
不知被何种力量抛到此处,仅靠一截树杈勾住残破腰带,悬在半空随微风轻轻晃荡。
这时,一阵细碎蹄声 “嗒嗒” 打破了林间宁静。
一头形似麋鹿妖兽缓步走出密林。
身形矫健挺拔,分叉的鹿角间萦绕着淡淡银白灵光;顺滑皮毛泛着缎子般光泽。
妖兽警剔左右晃头,墨黑眼珠滴溜溜扫过四周。
确认无虞后,才低头凑近河边,伸出温润的舌头舔舐清凉河水。
忽然,“咻 —— 砰!”
一道凌厉破空声炸响。
一杆削尖硬木长枪裹挟着劲风,从密林暗处疾射而出,枪尖精准穿透妖兽胸膛,带出一蓬温热鲜血。
妖兽周身银白灵光顿时消散,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倒在河边。
鲜血汩汩涌出,渗入湿润泥土,又顺着坡地流进河里,与清冽河水交融成淡淡红痕,顺着水流缓缓散开。
“阿姐!阿姐我打到了!”
林间传来稚嫩又雀跃的呼喊,伴随着枝叶 “窸窸窣窣” 的响动。
一道年纪不大、身形却格外壮硕身影扒开灌木丛钻了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