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没理会袋中银汐碎碎念,抬手抹去嘴角血迹。
神识铺开笼罩整个战场。
雨还不断砸落,豆大雨珠敲在焦黑坑洞边缘,坑底很快便被雨水灌满,浑浊积水泛着天雷残留淡淡焦味。
陆丰仔细凝神感应每一处角落。
没有残留血魂气息,连血气也被天雷与雨水涤荡得干干净净。
见状,指尖凝出数道风刃。
随手一挥,“嘶啦” 一声扫过,将其周围气息清扫殆尽。
确认未留半分痕迹后。
陆丰紧绷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口中长长舒出一口气,疲惫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靠在一棵粗壮树干上,雨水顺着树皮滑下,打在脸上带着冰凉触感。
身上倒无什么伤势,只是法力消耗颇大。
这还是他修行以来首次全力出手,所幸对手是血神教的结丹,若是遇上自然突破的结丹修士,这场战斗怕是只会惨烈数倍不止。
念罢,转头望向陆然逃走方向,心中低声喃喃。
也不知那小子跑到哪了。
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
陆丰不敢耽搁,指尖灵力微动,飞舟从储物袋中飞出,落在身前。
灵光氤氲开来,将周遭雨水隔出一圈空荡。
轻跃上飞舟,指尖掐诀催动法阵。
刚要前行忽然浑身一僵。
只觉背后一股极致邪恶气息翻涌起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气息远比先前黑袍人恐怖数倍,仿佛万千冤魂从中嘶吼挣扎,邪恶气息直钻骨髓。
即便隔着重重密林与漫天暴雨,那蛮横侵蚀力仍清淅可感,周身雨珠竟被染成暗赤色,空气里翻涌着令人作呕腥甜,呛得喉头发紧。
面色骤变,转头看去。
目光穿透雨幕,只见极远处天际。
一道遮天蔽日巨大血影正缓缓凝聚。
血影高逾万丈,模糊轮廓裹着翻涌暗红雾气,无数扭曲人脸在雾中凄厉哀嚎,血气如沸浆般翻滚,所过之处,阴沉乌云都被染成暗红。
恐怖威压让脚下大地都随之微微震颤。
“这是血祭法阵……这般规模,到底多少人!?”
灵兽袋里传来银汐惊呼。
声音发颤,语气里罕见地掺着慌乱,回过神来急声劝道。
“快走!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陆丰脸色剧变,也是察觉到了不对,法力运转如潮水般涌向飞舟。
飞舟划出数丈远。
“铮 ——!” 一声裂空锐响从身后陡然传来。
只见一道剑光骤然划破天际 —— 那剑光比山岳还要庞然,遮天蔽日,凌厉到极致的锋芒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却已轰然撞向血影。
没有震耳的巨响,只有一瞬极致死寂,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刻,“轰 ——!”
沉闷到极致轰鸣炸开,狂暴能量波动如海啸般席卷四方!
脚下剧烈震颤,发出 “隆隆” 闷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崩裂。
无数合抱粗参天古木 “咔嚓” 一声连根拔起,带起泥泞与断枝在能量气浪中被绞成齑粉。
地面积水滔天而起,凝成数十丈高水墙,又被无形力量轰然压碎,化作漫天水雾,水声混着空气撕裂尖啸,刺耳至极。
更骇人的是,碰撞中心天穹竟被硬生生撕裂出一道万丈宽漆黑豁口。
豁口边缘缭绕着混沌气息,内里一眼望不到底的无尽黑暗。
气浪刚散,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吸力便骤然爆发,发出“呜呜”吞噬之声。
只是一瞬间地面碎石、断木、浑浊积水,甚至远处来不及逃窜妖兽,都被强行扯向豁口,在空中划出暗红残影,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陆丰这边刚飞出没多远,脚下飞舟的灵光骤然黯淡。
轨迹也变得扭曲起来,船身“吱呀”震颤,象是随时会散架。
拼尽全身法力催动,可那吸力强横得如同天地倒转虹吸,飞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空气中的灵光在吸力下明灭不定。
“这……根本挣脱不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丹田内所剩不多的法力如潮水般涌向飞舟,身体也被无形力量死死拉扯,骨骼发出“咯吱”的不堪重负之声,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雨水被吸力扯成笔直水线;周围空气象是被抽干,呼吸困难都变得有些困难,眼前甚至泛起阵阵发黑。
能清淅看到,数里外的密林成片倒塌,山峰被吸力硬生生削去一角,碎石如瀑布般涌向黑暗。
陆丰下意识祭出飞剑,想缠住旁侧的古木,可飞剑刚飞出数尺,便被吸力裹挟着倒飞。
“嗡” 的一声剑鸣后,剑身上灵光黯淡大半,眼看就要被吞入黑暗。
面色大变,急忙掐诀收回。
只能死死按住飞舟边缘,却仍无法阻止。
耳边只剩下狂风的呼啸、天地崩塌般的震颤,以及那道血影隐隐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嘶吼
爆炸中心。
天地间一片狼借。
原本血祭法阵彻底崩塌。
干涸血池裂出蛛网般纹路,暗红色汁液渗进焦的土地,蒸腾起丝丝腥臭白雾,混着焦糊气在空气中翻涌。
地面沟壑纵横,深不见底,碎石与断裂的古木残骸被空间裂缝的吸力卷着,在半空盘旋、相互摩擦,刺耳声响不绝。
暗红瘴气与淡红剑意交织缠绕,在空中凝成扭曲光带,被裂缝翻涌混沌气息一点点蚕食,
光带边缘不断剥落细碎的灵光。
十一道元婴修士的气息在这片破败之地沉浮,每一道都裹着难掩狼狈。
其中血神教三长老离得最远,却是最惨一个。
不知被何物劈中,只剩半边身躯,残破袍服被黑血浸透,耷拉在焦黑残肢上,仅剩右臂死死按住喷涌黑血伤口。
黑气与血气在伤口处疯狂翻涌,堪堪吊着最后一口气。
脚下地面层层龟裂,指尖捏着破碎法阵符文闪铄数下,便彻底消散。
眼底翻涌着极致惊惧,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 仅仅被馀威擦了个边,差一点便丢了性命。
其馀主持法阵的血神教修士更是早已化为飞灰。
唯有他靠着血神残留血气侥幸活下。
青尘悬浮于半空。
手持青阳宗镇宗至宝紫霄剑,剑身泛着浅淡紫芒。
方才斩碎血神虚影与法阵内核的凌厉剑意仍未散尽。
须发皆白,原本温和面庞此刻面无血色。
背后空间裂缝边缘翻涌着混沌流光,恐怖吸力几乎要将他体内灵力都扯出体外。
望着下方崩塌的法阵与漫天混沌。
忽然释然一笑,身形却一晃,险些栽倒在半空。
“师兄!”
玄阳真人连忙上前扶住,紫霄鼎悬浮在身侧,鼎口还凝着些许暗红血污。
望着周围不断扩大空间裂缝与轰然崩塌的山体,忍不住轻叹。
“解决了,师兄,咱们撤吧。
待这裂缝彻底扩大,就算是咱们也不好脱身了。”
“总算…… 没白费功夫。”
青尘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虚浮。
“玄阳师弟说得没错。”
儒雅文渊收起竹简,衣袍上沾着绿血与尘土,抬手拂去肩头碎石,语气沉凝。
“裂缝还在扩大,再耽搁,咱们也得被卷进去。”
邋塌道人打了个哈欠,眼底却藏不住疲惫,手中乌木匣子早已合上。
拽了拽被风吹得凌乱头发,咋舌道。
“完事,撤撤撤!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晦气。”
一旁的壮汉体修也点头,周身金色法相早已散去。
胸口微微起伏,粗布黑衣被划开数道裂口,露出的古铜色肌肉,瓮声瓮气。
“走吧师兄。”
纵是好战如他,也不敢在这等场景多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