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报告？
三千字？
伊丽莎白湛蓝的眼眸瞪得滚圆，她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检讨？”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荒谬感，“你让我们写检讨报告？”
安娜斯塔西娅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周身的寒气几乎化为实质。
她虽然没说话，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表达了所有。
神宫寺千鹤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无奈笑容也消失了，她看着陶然，似乎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你凭什么？”
伊丽莎白往前走了一步，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我们解决了敌人，摧毁了祭坛，完成了任务！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不合格？”
“是啊，”安娜斯塔西娅冷笑着，环顾四周，“我们联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两个魔王头颅，这难道不是最高效的战果吗？”
陶然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
“战果？你管这叫战果？”
他伸手指了指那堆被叶飞雪切割下来的魔物残骸，又指了指安娜斯塔西娅脚下那片化为冰尘的区域。
“一头价值连城的魔王级生物，它的血液可以用来淬炼神兵，骨骼是制作高级阵法的核心材料，神魂可以提炼成增强精神力的秘药。”
“你们做了什么？”
“伊丽莎白，你用圣光把一个狮子头烧得只剩下焦炭。安娜斯塔西娅，你更干脆，直接把一个蛇头湮灭成了基本粒子。”
“这就是你们的战果？把一座金山，打成了两堆垃圾。”
陶然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伊丽莎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战斗。
“战斗的目的，是消灭敌人，不是计算收益。”安娜斯塔西娅冷冷地开口，试图扞卫自己的战斗理念。
“那是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天骄才会有的天真想法。”陶然毫不客气地反驳。
“真正的战争，是资源的博弈。每一次战斗，都要计算成本，计算收益。我们人族为什么势微？就是因为我们拥有的资源，远不如万族丰厚。”
“你们每一次对资源的浪费，都是在消耗人族的底蕴，都是在拿前线将士用命换来的机会开玩笑。”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你们很强？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就高人一等？”
“我告诉你们，在真正的战场绞肉机里，你们这种打法，活不过三天。”
“没有后勤，没有补给，连战利品都不知道回收，你们凭什么活下去？凭你们那点可笑的骄傲吗？”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了她们华丽的外壳，露出了内里苍白的现实。
一直没说话的叶飞雪，默默看了一眼手中长剑，又看了看那些被她小心分割好的材料，若有所思。
“可……可是我们打赢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弱了下去，仍在做着最后的辩解。
“打赢？”陶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你们现在面对的，就是那个精神投影的意志抹杀。”
“你们有谁，能挡住那一下？”
无人应答。
那一刻的无力感，她们记忆犹新。
“团队协作零分，不是因为你们配合得不好。事实上，你们的配合很默契，不愧是顶尖天才。”
陶然话锋一转。
“我给零分，是因为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团队。”
他看向伊丽莎白和安娜斯塔西娅。
“你们两个，从见面开始就在争斗。争名，争利，争一口毫无意义的气。为了抢一块破矿石，差点在任务现场打起来。”
“如果刚才那道虚空裂隙里藏着敌人的陷阱，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伊丽莎白和安娜斯塔西娅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还有你。”陶然的目光转向神宫寺千鹤。
“你一直在试图当和事佬，看起来温婉随和，但实际上，你谁也不信。你只是在用最优雅的方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你的每一次出手，都留了三分力，不是为了策应队友，而是为了随时准备自保抽身。”
神宫寺千鹤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失去了从容。
陶然的目光，最后落在叶飞雪身上。
“你做得最好，因为你只相信自己的剑，也只相信我。但你的问题也在这里，除了我和你的剑，你什么都不信。这在小队作战中，同样是致命的。”
叶飞雪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陶然看了一圈沉默不语的众人，语气缓和了些。
“所以，这份三千字的报告，不是惩罚。”
“这叫战后复盘。”
“我需要你们每个人，复盘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能量输出，每一次情绪波动。分析自己的优点，更要剖析自己的缺点。”
“我不需要你们歌颂功绩，我只要你们告诉我，如果再来一次，你们会如何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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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们，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平静。
“什么时候，你们能把‘我’，变成‘我们’；把‘战利品’，看成‘战略物资’；把每一次战斗，都当成一次关乎族群存亡的资源掠夺。你们才算真正从天才，蜕变成了战士。”
“到那时，你们才有资格，与我并肩。”
与我并肩。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四个女孩心中炸响。
她们一直以为，陶然的强大，是建立在他那匪夷所思的个人武力之上。
直到此刻，她们才模糊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真正可怕的，是他那远超所有人的战略眼光和思维格局。
他看待战争的方式，和她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良久。
神宫寺千鹤第一个有了动作，她对着陶然，深深鞠了一躬。
“受教了，队长。”她直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但这一次，那笑容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诚。
“这份报告，我会认真完成。”
安娜斯塔西娅看了一眼陶然，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神宫寺千鹤，最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我只是为了分析法则融合的战斗应用。”她生硬地解释了一句，算是默认了。
伊丽莎白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让她向这个夏国人低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陶然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开始动摇。
“我……我只写两千字！”她最后憋出这么一句，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做着最后的抵抗。
陶然瞥了她一眼：“可以，缺的一千字，用五千万夏国信用点来抵，或者等值的稀有材料也行。”
“你……你趁火打劫！”伊丽莎白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知识付费，天经地义。”陶然理所当然地回答。
伊丽莎白败退了。
她觉得再跟这个男人说下去，自己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解决完思想教育问题，陶然终于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他走到那个被踹开的王座前，看着洞口里那颗正在缓缓跳动的黑色心脏。
“好了，都退后一点。”陶然吩咐道，“这东西有点脏，爆开的话，汁水可能会溅到你们身上。”
女孩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陶然蹲下身，伸出手，准备直接将这颗祭坛核心挖出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核心的瞬间。
嗡——
那颗黑色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它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一道道黑色的能量线从核心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立体法阵。
一股比之前那个精神投影更加阴冷、更加古老的气息，从法阵中心弥漫开来。
“哦？还有后手？”陶然挑了挑眉，停下了动作。
法阵中央，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缓缓凝聚。
他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
那双眼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直接落在了陶然身上。
【一个能够融合对立法则的有趣灵魂……】
这个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个投影一样宏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磁性，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做个交易如何，渺小的人类？】
【交出你身后的那四个气运载体，我赐予你踏入神之领域的钥匙。】
【或者……】
那个黑影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
【交出你融合法则的秘密，我让你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代行者，深渊之下，万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