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赵师傅那边喊道:“尚举人,该出发了!”
“来了!”
尚砚辰应了一声,又对尚枣低声道,“妹妹放心,我会留意的。”
尚枣点点头,由春芽搀扶着上了马车。
上车后,春芽立刻将藏在车厢暗格里的银票和几件值钱首饰取出来,悉数塞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
动作麻利,神情紧张。
尚枣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春芽,不用这么紧张。可能真是我多想了。”
“小姐,放身上安全。”
春芽认真道,又检查了一遍车厢里是否还有遗漏的贵重物品。
尚枣不再多说,手却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坐下的锦褥。
那下面,藏着一把她离家前悄悄准备的、锋利的小匕首。
下午,车队果然提速了。
马匹被驱赶得急促,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颠簸得厉害。
尚枣坐在车厢里,不得不紧紧抓住窗框,才能稳住身形。
春芽更是脸色发白,几次差点吐出来。
尚枣却顾不得这些不适。
她掀开车帘一角,仔细观察着窗外的景物。
山路蜿蜒,两旁是茂密的树林。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努力回忆着《大宴舆地志》上的记载,对照着眼前的山势、植被、甚至岩石的色泽。
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按照书上所说,从湖州北上,进入山区后,第一座山应该是“青冈岭”,山势平缓,植被以松柏为主。
穿过青冈岭后,会有一段约十里长的谷地,然后才是第二座山,“帽儿山”。
帽儿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山顶平坦宽阔,两侧山脊缓缓下垂,形似一顶巨大的帽子。
而且,帽儿山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山,周围没有其他高山,视野开阔。
尚枣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峦,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峰隐在云雾中。
这绝不是帽儿山该有的景象。
她心中警铃大作。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
马车还在山里穿行,丝毫看不到出山的迹象。
尚砚辰驱马来到尚枣的车窗旁,脸色凝重。
“枣儿妹妹,马匹实在累得不行了,再跑下去恐怕要出事。
看这样子,今夜是到不了驿站了,只能就地扎营。”
尚枣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四周。
暮色中的山林显得格外幽深,树影幢幢,像潜伏的巨兽。
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鸣,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既然如此,那就就地休息吧。”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车队在一处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停下。
武行的师傅们开始卸马、捡柴、准备生火过夜。
尚枣戴上惟帽,由春芽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看似随意地在营地周围走了走,实则仔细观察着地形和环境。
最后,她走到一个正在整理马具的武行师傅身旁,不是赵师傅,而是一个年纪稍轻、面相憨厚的汉子。
尚枣声音轻柔,隔着薄纱传来。
“请问这里是哪里呀?咱们速度加快了,怎么还没走出大山?”
那师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儿,随口答道:“这里是帽儿山啊。架不住上午行程太慢,耽误了时间,自然赶不到驿站。”
惟帽下,尚枣的脸色瞬间变了。
但她声音依然平稳。
“哦,这样啊。那今天晚上可能要辛苦几位师傅守夜了。”
“应该的,应该的。”
那师傅含糊应着,不再多言。
尚枣转身,慢慢走回尚砚辰和春芽所在的地方。
她的步伐看似从容,心跳却如擂鼓。
三个人走到营地边缘,春芽守在几步外,警惕地环视四周。
尚枣压低声音,每个字都说得极重。
“我们被骗了。”
尚砚辰大惊,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尚枣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不小。
“别出声。”
她声音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尚砚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同样压低声音。
“枣儿妹妹,我们哪里被骗了?”
尚枣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我刚才问那个武行师傅,这里是哪里。他告诉我说,这里是帽儿山。”
“帽儿山?”尚砚辰困惑。
“没错啊,咱们去京城确实要经过帽儿山···”
“问题就在这里。”
尚枣打断他,语气急促却清晰。
“帽儿山之所以被称为帽儿山,是因为这座山的形状独特,山顶平坦宽阔,两侧山脊缓缓下垂,像一顶帽子。
而且,帽儿山是这一带的最高峰,周围没有其他高山,视野开阔。”
她眼神示意尚砚辰看向四周。
“可你看看这里。山势陡峭,层峦叠嶂,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峰。
这绝不是帽儿山该有的景象。”
尚砚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渐渐发白。
尚枣继续道:“其二,出发前我仔细研究过《大宴舆地志》。
从湖州北上,进入山区后,先过青冈岭,再经十里谷地,然后才是帽儿山。
按照正常的脚程,穿过青冈岭大约需要两个时辰,十里谷地一个时辰,帽儿山···一天时间足够穿越。”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
“可我们今天上午才进入山区,按照现在的车速,如果真是走正常路线,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帽儿山,怎么可能还在深山里?”
尚砚辰额头上渗出冷汗:“妹妹的意思是···”
“他们带我们走了别的路。”
尚枣一字一句道,“这条路不是去京城的路。”
尚砚辰浑身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尚枣快速道,“既然发现他们有问题,我们绝不能继续跟着他们走。必须想办法逃。”
“逃?怎么逃?”
尚砚辰环顾四周,暮色已深,山林幽暗,“这荒山野岭,我们人生地不熟···”
“正因为荒山野岭,才要尽快逃。”
尚枣眼神坚定,“时间拖得越久,离湖州越远,我们就越危险。趁着现在刚出湖州没多远,还有机会。”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纸包,塞到尚砚辰手里。
“这是什么?”尚砚辰捏着纸包,脸色大变。
惟帽下,她的脸颊微微发烫。
这副身体确实有便秘的毛病,这药本是备着给自己用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尚砚辰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郑重道:“妹妹放心,我什么也不会问,什么也不会说。这药该怎么用?”
“今晚做饭时,想办法混入他们的吃食里。”
尚枣低声道,“全下进去。不适时,就是我们逃跑的机会。”
尚砚辰将纸包紧紧攥在手里,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
“小心。”
尚枣最后叮嘱。
“千万别让他们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