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偶遇旧人(1 / 1)

尚枣吹灭蜡烛,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凭什么让我们腾房间?我们已经睡下了!”

是尚砚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这是驿丞大人的命令!让你们腾就腾,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是驿卒。

尚枣立刻翻身坐起,披上外衣,戴上惟帽,轻轻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尚砚辰正和一个驿卒对峙。

那驿卒二十来岁,一脸不耐烦,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显然是要来收房间。

“砚辰哥,出了什么事?”

尚枣轻声问道。

尚砚辰回头看见她,脸上的怒气更盛。

“枣儿妹妹,这位驿卒说让我们腾房间,可我们都已经睡下了,银子也付了,凭什么说腾就腾?”

那驿卒瞥了尚枣一眼,见她戴着惟帽,看不清面容,但衣着不俗,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姑娘,不是我要为难你们,是驿丞大人的命令。

今晚来了贵客,房间不够,只能委屈你们腾几间出来。”

“贵客?”尚砚辰冷笑。

“什么贵客这么大排场,能让驿站把已经住下的客人赶出去?

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把房间腾出来了,让我们睡哪里?睡野外吗?”

驿卒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位公子,我好言相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是驿站,驿丞大人说了算。

让你们腾房是客气,真惹恼了大人,把你们都赶出去,你们也没处说理去!”

“你——”

尚砚辰气得脸色发白。

“我乃景德十六年的举人!按律,驿站应当优先安排举人住宿!

你一个驿卒,不按规矩办事,还敢如此嚣张?

走,带我去见驿丞,我倒要问问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上前就要拉那驿卒。

驿卒一听“举人”二字,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强硬起来。

“举人又如何?今晚来的贵客,可不是举人能比的!

我劝你们识相些,赶紧收拾东西,否则···”

“否则怎样?”

那声音自楼梯口传来,清冷,低沉,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每个字都像冰棱坠地,清脆而又凛冽。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血液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奔涌而出,冲击着耳膜,发出轰鸣的声响。

她缓缓转过身,惟帽的薄纱随着动作轻轻摇曳,视野里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然后,她看见了。

楼梯口的光影交界处,站着一个人。

昏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斜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几乎覆盖了半个走廊的宽度。

他穿着一身墨黑劲装,没有任何纹饰,没有任何佩玉,干净得像暗夜本身。

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在光线下泛着极淡的暗纹光泽。

他的面容在光影中半明半暗,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五年的时光,将那个眉宇间还残留青涩挣扎的少年,雕琢成了眼前这个气息内敛、面容冷峻的男人。

尚枣的呼吸在那一刻停住了。

曾经的那双眼睛里翻滚着隐忍、痛苦、挣扎,以及少年人无法完全掩饰的灼热注视。

而现在,那双眼睛深如寒潭,平静无波,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冰封、掩埋。

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审视一切的锐利与漠然。

二十三岁的南昌侯李淡,早已褪尽了所有属于少年的痕迹,成为一个气息沉凝、令人不敢直视的存在。

他迈步朝这边走来。

皮靴踏在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规律的声响,咚,咚,咚。

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放大,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人的心弦上。

随着他的靠近,尚枣不得不微微仰头。

他确实又长高了。

五年前,李淡还只比她略高,现在她需要抬起视线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他在三步之外停下。

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是陌生人之间应有的礼数分寸,却又足以让她看清他眉宇间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隔着惟帽的薄纱,她认真的盯着那张脸,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驿卒一见到李淡,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骨,腰弯得几乎对折,声音抖得不成句子。

李淡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尚砚辰,那一眼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让尚砚辰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然后,那目光落在了尚枣身上。

虽然隔着薄纱,尚枣仍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锐利。

那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像被千锤百炼过、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刀刃,仿佛能轻易剖开所有伪装。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这道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惟帽的遮帘,看清了她的眉眼,认出了她是谁。

可这怎么可能?

夏挽已经死了。死在五年前的宫门前,万箭穿心,血染青石。

现在的她,是尚枣,是湖州地主家的女儿,是即将进京参选的秀女。

他们之间,隔着生死,隔着身份,隔着不可逾越的五年光阴。

“何事争执?”

李淡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厚冰的湖面,却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那是久居高位者才有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尚砚辰被这气势所慑,愣了一瞬。

但他毕竟是读书人,骨子里有士人的清傲,很快调整过来,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这位大人,在下尚砚辰,景德十六年湖州举人,此番护送家妹进京参选。

今日傍晚我等入住驿站,房资已付,行装已安顿,正待歇息。

这位驿卒却深夜前来,要求我等腾出房间,说是为贵客让位。”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几分读书人的傲骨。

“在下想问,驿站何时有了这等规矩?先来后到,本是天经地义,难道竟比不过谄媚向上?

我等也并非蛮横无理之人,若房间确实不足,也该好言商议,而非这般强行驱赶已入住的客人。”

这时驿丞从楼梯口处连滚带爬地赶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拭。

他小跑到李淡身后,腰弯得比驿卒更低,声音里全是恐惧。

“侯、侯爷恕罪!实在是驿站房间有限,难以满足侯爷随行所需。

下官这就亲自安排,定让侯爷满意!”

侯爷。

是啊!早在五年前,南昌侯世子李淡击杀造反的燧王后,就已经袭爵。

五年时间,他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将侯府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手握兵权,整顿军务,多次打退羌人,成为了如他父亲一般,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李淡沉默了片刻。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驿丞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的马嘶。

那沉默像是实质的压力,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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