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是一颗炸弹一样。
巴黎的旧金融家们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联合起来,在各种沙龙和报纸上,嘲笑这是一个“让瑞士钟表匠来为王国开药方”的荒唐决定,并预言这家银行将在三个月内,因其行长的“外行领导”而彻底破产。
莱昂对这一切的噪音,置若罔闻。
他将位于胜利广场附近、那栋属于原贴现银行的、陈旧不堪的总部大楼,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他没有追求奢华的巴洛克装饰,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实用主义风格,将其内部空间重新划分。透明的玻璃窗取代了昏暗的栅格,开放式的柜台取代了森严的隔间,一切设计都在向外界传递着一个信息:开放、高效、
以及————不容置疑的权威。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银行的重启仪式,就在这栋翻新过的大楼前举行。
没有盛大的庆典,没有冗长的演讲,整个仪式肃穆而高效。
国王路易十六亲临现场,这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政治宣言。
旧银行的最后几位董事,面如死灰地站在一旁,象是一场葬礼上无足轻重的送葬者。他们亲眼看着,工人们将那块写着“巴黎贴现银行”的旧招牌拆下,重重地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一块由整块黑色大理石打造的、沉重无比的新招牌,被缓缓升起、
固定。上面用纯金镶崁着一行简洁而威严的大字:
法兰西皇家银行当国王路易十六亲自为这块新招牌揭开红布时,广场上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但在这掌声中,却混杂着无数复杂的目光—有旧金融家们的嫉恨,有商人们的疑虑,还有更多普通市民的好奇与观望。
他清了清嗓子,当众宣布了“法兰西皇家银行”成立后的第一道命令。
一我宣布,自即刻起,法兰西皇家银行,将动用其全部资本,以三倍于当前市场黑市价格的固定汇率,无上限收购所有仍在市面上流通的、由旧巴黎贴现银行”发行的商业票据与银行券!认购期,为三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旧银行因为濒临破产,其发行的票据早已变成了废纸,在黑市上,其价格已经跌到不足面值的十分之一。无数持有这些票据的商人、工场主,因此血本无归,整个巴黎的商业信用链,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现在,新银行竟然宣布,要用三倍于黑市价(也就是接近票据面值三分之一)的价格,来回收这些“废纸”!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看似“愚蠢”的决定!
旧金融家们在短暂的震惊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们认为,这个来自日内瓦的蠢货,一上来就要把银行那本就不多的资本,全部扔进一个无底洞里!
然而,市场的反应,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猛烈得多!
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了整个巴黎。
仅仅半个小时后,银行门口就排起了长龙。无数绝望的商人,手捧着那些早已被他们当成废纸的旧票据,蜂拥而至。当他们真的从银行柜台里,换回了一袋袋沉甸甸的、崭新的金路易和银埃居时,许多人甚至当场喜极而泣!
三天后。
当最后一位手持旧票据的商人,激动地亲吻着换来的银埃居离去时,银行的大门暂时关闭了。
那些幸灾乐祸的旧银行家们,在各自的府邸里弹冠相庆,嘲笑着克拉维埃尔用真金白银去填补一个无底洞的愚蠢行为。他们认为,银行的“第一次心跳”,虽然有力,却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消耗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力。
他们并不知道,这仅仅是莱昂“信用三部曲”的序章。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再度升起时,法兰西皇家银行的门前,挂出了一块崭新的公告牌。公告的内容,在整个巴黎商业圈,引发了一场比昨天更为剧烈的地震。
银行正式推出—一“七日循环商业汇票”。
公告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它的作用:
任何在银行拥有良好信誉的商人,都可以申请这种标准面额(从50里弗尔到500里弗尔不等)的汇票。在七天的周期内,这种汇票可以在所有签约的大商会之间,像货币一样自由流通,进行货款支付。七天期满后,最终持有者可以随时在银行兑换成现金,而银行只收取千分之二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手续费。
这————这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巴黎的商人们,常年饱受资金周转之苦。一笔货款的回收,往往需要数周甚至数月,高昂的票据贴现成本,象水蛭一样吸食着他们本就微薄的利润。而这款“七日汇票”,如同一剂神药,精准地切中了他们最深的痛点!
起初,大部分人还持怀疑态度。但当巴黎最大的粮食商人、布料行会会长等人,率先尝试并成功地用这种便捷的汇票,在一天之内完成了以往需要一周才能完成的交易后,整个市场瞬间被引爆了!
中小商人们蜂拥而至,申请开户,评估信用。
银行的门坎并不低,会对每一位申请者的经营状况进行严格的审核。但这种“严格”,非但没有阻碍商人们的热情,反而让他们觉得,这是一家真正“专业”、“可靠”的银行。
信任,不再仅仅是创建在被拯救者的“感恩”之上,而是创建在了广大商人阶层实实在在的“利益”之上。银行的血管,开始真正地与巴黎的商业动脉,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这仅仅是第二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