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卡娜说，指了指空盘子，“谢谢早餐。”
基尔达斯动作顿了一下：“……怎么样？”
“培根下次可以少煎三十秒。”卡娜站起身，拍拍他肩膀，“但蛋不错，全熟的我喜欢。”
她走向任务板，开始看今天的委托。
虽然冬天委托不多，但偶尔会有些有意思的小委托可以打发时间。
基尔达斯站在原地，看着她自然的背影，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走到吧台后，把那个空盘子收了。
米拉杰走过来，小声说：“需要我教你吗？煎蛋的技巧……”
“不用。”基尔达斯打断，把盘子放进水槽，“这样就行。”
他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盘子。
他洗得很慢，很仔细，连盘底都反复擦洗。
洗完后，他把盘子举到光线下看，确认没有油渍，才放回架子上。
然后他转身，开始擦吧台——擦卡娜刚才坐过的位置。
一遍，两遍，三遍。擦到米拉杰都忍不住开口：“那个……已经很干净了……”
基尔达斯停下动作，看着光洁如镜的台面，放下抹布。
他走到卡娜身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卡娜正盯着一个采集药草的任务，头也没抬。
“……今天，”基尔达斯终于说，声音有点干，“今天酒钱我付。”
卡娜转过头，挑眉看他。
“所有人的。”基尔达斯补充，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我出去一趟。”
门关上了。
卡娜继续看任务板，表情平静。
但过了几秒，她伸手，从任务板上撕下那个采集药草的委托单，走向米拉杰。
“接这个。今天回来。”
“这么早出门？”
“嗯。”卡娜把单子递过去，顿了顿，“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告诉我爸爸不用等。”
她走向门口，在推门前停了一下，回头看向那个被擦得发亮的吧台座位，笑了笑，然后推门离开。
深夜十一点，公会早已打烊。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空荡的大厅地板上投出方形的光斑。
基尔达斯的房间在二楼，但他没睡。
他悄无声息地走在走廊上，脚步轻得不像他这样的壮汉能发出的声音。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手工做的牌子，上面画着简易的卡牌图案。
卡娜的房间，她做委托还没回来。
他握住门把，停顿三秒，然后缓缓拧开。
门没锁。
房间里很整洁，和卡娜大大咧咧的外表不太相符。
床上被子叠好了，桌上卡牌按花色排列，窗台上摆着几个空酒瓶——都是他平时喝的那种，瓶子被洗干净，插着野花。
墙角堆着几桶没开的酒。
基尔达斯的目光停在床头柜上。
那里摆着一个相框。
照片是父女相认后不久拍的，在公会门口，马卡洛夫按的快门。
照片里，卡娜笑得很灿烂，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比着耶。
而他……他记得那天他很紧张，身体僵硬，表情像在拍通缉令照片，嘴角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但卡娜把这张照片摆在了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基尔达斯走到床边，蹲下身，和照片里的自己对视。
他伸出手，指尖在快要碰到相框玻璃时停住了。
他盯着照片里女儿的笑容，盯着自己僵硬的侧脸，喉咙动了动。
然后他注意到，相框的右下角有点松动——钉子松了，相框微微歪斜。
他起身走出房间，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锤子和两根新钉子。
他小心地把相框放倒，拆开背板，取出照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拆炸弹。
照片背面，卡娜用娟秀的字写了一行小字：
“我和爸爸。x784年冬。”
基尔达斯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照片重新装好，对齐，用新钉子把松动的角钉牢。
钉的时候他很小心，锤子落得很轻，生怕震碎玻璃。
钉好后，他把相框重新摆正，退后一步看。
很正，不歪了。
他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月光正好照在相框上，玻璃反着光，照片里两个人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
门轻轻关上。
同一时间，公会地下仓库。
基尔达斯点起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照亮堆积如山的杂物。
伊泽瑞尔也在，两人蹲在地上，面前摊着基尔达斯那个旧行囊，周围摆满了各种小物件。
“这个带上。”伊泽瑞尔递过一个小金属管，“信号弹。拉开后会有红色烟雾，能在十公里外看见。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但没法捏碎符文石，就用这个。”
基尔达斯接过，看了看，塞进行囊侧袋。
“还有这个。”伊泽瑞尔又拿出几个小袋子，“蕾比做的魔法粉尘。”
“撒在地上能形成简易结界，挡一阵子攻击没问题。蓝色是防御型，红色是警报型——有人跨过结界我会知道。”
“你们准备得真全。”基尔达斯笑，但手下没停，仔细地把袋子分门别类放好。
“卡娜特意叮嘱的。”伊泽瑞尔说，“她说你有时候太莽，得多准备点保命的东西。”
基尔达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那丫头……”
“她很了解你。”伊泽瑞尔认真地说，“所以她才坚持要制定完整的后援计划。她说，只要你知道有退路，就不会乱来。”
两人继续整理。
医疗包换了全新的药品，水壶装满，干粮准备了三天的量——按照计划，如果三天内没找到线索，基尔达斯就会返回。
“说起来，”基尔达斯忽然说，“卡娜参与了多少？”
“整个后援方案是她提的。”伊泽瑞尔说，“传送坐标、符文石功能、待命人员轮值……都是她、蕾比和我一起敲定的。”
“她说，只有让你知道有整个公会在后面，你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基尔达斯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那丫头……长大了啊。”
“她一直很可靠。”伊泽瑞尔拍拍行囊，“所以放心吧，你不是一个人去。需要的时候，我们十分钟内就能到你身边。”
行囊整理好了。
基尔达斯提起掂了掂，重量适中。
“那就这样。”他背起行囊，“明天一早出发。”
“等你信号。”伊泽瑞尔说。
两人离开仓库。
黄昏的光从高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出温暖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