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麦大江带着麦小冬来到巡检司。
走进巡检司的文书房,麦小冬双手递上种天勉将军签发的离职文书和任职文书,语气恭敬:“劳烦大人查验。
文书房的吏员接过文书,仔细翻阅了一遍,又核对了上面的印信,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
“文书无误,你先回家等消息,待上头批复下来,自会派人通知你前来任职。”
“有劳大人。”麦小冬拱手道谢,心中并无波澜。他深知官场流程,这般答复都在预料之中,并不急于一时。
麦大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慢慢等便是,正好趁这段时间把你和桐儿的婚事办妥当。”
“嗯。”麦小冬点头应下,出了巡检司往家走去。
回到渝怀胡同的麦家,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墨香。
徐盈娘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里拿着一张纸,云芽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一支毛笔。
见麦小冬回来,徐盈娘立刻起身,笑着将纸递到麦小冬面前:
“冬儿,你看,这是我拟好的聘礼清单,芽儿刚帮我写下来,你瞧瞧有没有要添的。”
麦小冬接过清单,上面字迹娟秀,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三金(金簪、金镯、金耳环)、上等麦谷二石、杂绢二十匹、粗布五匹、细棉布一匹、绸缎八匹、银质首饰一套、上好茶叶两斤、精致糕点四盒、纹银十两。
徐盈娘拉着他的胳膊,语气恳切,“聘礼得备得丰厚些,得让桐儿她奶奶知道咱的诚意。
婚期就定在开春吧,那时候天气暖和,办起事来也方便,刚好你也能好好适应巡检司的差事,小冬你觉得咋样,还要不要填点什么。”
麦小冬看着清单上满满的诚意,又听母亲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心中暖意融融。
他想起李桐儿的淳朴活泼,想起她这两年的等待,摇头道:
“这些挺好的,样样都周全,李奶奶见了定然能感受到咱家的诚意,不用再添别的了。”
“那好!”徐盈娘见他同意,立刻喜上眉梢,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现在就出去请媒婆,找城里的李家上次成婚的邱媒婆,让她明天跟着咱一起回乡下,去桐儿家说合!”
“娘,您慢点!”云芽在一旁笑着打趣,
“我还记得前些日子回村,桐儿姐姐还跟我说,李磊哥刚完婚,她还念叨着不知自己成婚时是什么模样呢,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就要和大哥定婚期了!”
麦小冬闻言,耳尖又微微泛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心里止不住的期待与欣喜。
翌日,一家人备好礼品,接上邱媒婆,驾着马车和驴车出城门向着昌丰村而去。
却不知道,一家人自在昌丰村露面就被人盯上了。
李家,李奶奶拉着徐盈娘的手嘘寒问暖,邱媒婆熟门熟路地从中说和,将麦家的诚意与聘礼一一说清。
双方本就心意相通,不多时便敲定了婚期,明年开春三月初五,正是万物复苏、宜嫁娶的好日子。
谈妥事后,李家留着吃了午饭,麦家人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
回程时,赵铁柱依旧驾着马车走在官道前方,车厢里徐盈娘和邱媒婆聊着婚礼的筹备细节,云芽坐在一旁听着,嘴角噙着笑意。
驴车上,麦大江与麦小冬聊着巡检司的差事,气氛和睦。
谁知行至半路,拉车厢的枣红马突然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紧接着挣脱缰绳,发疯似的往前狂奔!
赵铁柱死死拽着缰绳,脸憋得通红,却根本控制不住失控的马匹。
车厢剧烈颠簸起来,徐盈娘惊呼一声,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邱媒婆被晃得东倒西歪,云芽下意识地扶住车厢板,还是被磕红了额头。
“抓紧了!”云芽大喊一声,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个侧倾,三人踉跄着被甩出车厢,跌坐在冰冷的官道旁。
徐盈娘的发髻散了,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邱媒婆的裙摆被扯破了一角,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云芽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掌蹭破了皮,衣裳上沾着尘土,却还是第一时间爬起来去扶徐盈娘。
后方的驴车早见前方的马车异常,麦小冬立刻催着驴儿加快速度,不多时便追上了仍在原地打转的马车。
赵铁柱早已跳下车,正试图安抚发狂的枣红马,却被马尾巴扫得连连后退。
麦大江和麦小冬匆忙下车,一眼就看见跌坐在地的三人,连忙跑过去:“盈娘!芽儿!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吓着了。”徐盈娘被麦大江扶起,拍着胸口缓气。
又连忙去询问邱媒婆:“她邱婶子,你没受伤吧!”
邱媒婆手抚胸口摇头。
麦小冬则扶住云芽,见她手掌擦破皮,眉头紧锁:“怎么还伤着了?”
“小伤不碍事。”云芽摇摇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
刚才正是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冲上前,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硬生生按住了发狂的枣红马,此刻正牵着缰绳,让马匹慢慢平静下来。
麦大江连忙走上前,对着青衫男子拱手道谢:“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若非你及时相救,我妻儿怕是要遭大罪了!”
青衫男子摆摆手,语气平淡:“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只是你们这马匹怕是许久没好好打理,性子躁得很,日后要多注意饲养和调教,免得再出意外。”
他目光扫过众人,又问,“看你们的车辙,是从昌丰村方向来的吧?”
“正是正是!”麦大江连连点头。
“那可真是巧了。”青衫男子侧身让开,指了指身后一队装饰考究的马车,
“我家老爷姓袁,正要去昌丰村定居。若不是老爷心善,让我过来看看,你们今日怕是难免受伤。”
麦大江会意,立刻快步走到最前方的马车前,对着车厢拱手道:“在下麦大江,多谢袁老爷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车厢里,袁家老爷自从云芽和徐盈娘下车后就一直看着云芽,心中不自觉的叹息:真的很像!
听到车厢外麦大江道谢的声音,他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他虽被称作“袁老爷”,却丝毫不见老态,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锦缎长袍,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便非寻常人物。
他亲自扶起麦大江,声音沉稳:
“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当的。我日后也要在昌丰村常住,说不定这便是缘分。”
他目光扫过徐盈娘和云芽,眼神在云芽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问麦大江:
“那两位是你的夫人和女儿?”
“正是拙荆和小女。”麦大江点头,又补充道,
“今日是回村给大儿子定了婚期,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档子事,倒是让袁老爷见笑了。”
袁老爷闻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麦大江一番,忽然问道:
“听说昌丰村有一户麦姓人家,在县城巡检司任职,看你们的模样和气派,莫非你就是那位麦大江?”
麦大江心中诧异,没想到这看着就不凡的袁老爷还知道自己,连忙点头:“正是在下。袁老爷日后在村里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袁老爷摸了摸颌下的短须,目光再次不着痕迹地掠过云芽,才笑道:
“好说。天寒地冻,你们也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城歇息吧,不必这样客气,以后兴许还有机会再见呢。”
麦大江只当以后袁老爷可能要自己帮忙办事,未作他想,再次道谢,
“多谢袁老爷关心!”目送袁老爷上车后,而后离开车队,袁老爷家的马车开始前行。
麦大江招呼家人收拾。
麦小冬已经仔细检查过枣红马,马匹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身上并无外伤,也看不出异常,他对着云芽摇了摇头,示意没问题。
云芽却皱着眉,刚才被甩出车厢时,她就感觉到,车厢里有人在一直注视自己。
方才袁老爷下车后,虽神色沉稳,但态度在云芽看来甚是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芽多想了,这两次回村,云芽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虽然感受不到恶意,但也让人心中不舒服。
这时候,马车已经收拾好了,徐盈娘已经缓过神来,拉着邱媒婆道歉:“她邱婶子,真是对不住,让你受了惊吓,还蹭脏了衣裳。”
邱媒婆自诩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在马匹受惊后,有些惊慌害怕,现在早已经缓了过来。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无妨无妨!谁还没遇上过点意外?我没事,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吧,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赵铁柱重新将马匹套好,麦小冬扶着云芽上了驴车,徐盈娘和邱媒婆则小心翼翼地钻进车厢。
一行人整理妥当,再次启程,只是这次马车走得慢了许多。
马车缓缓驶入渝怀胡同,刚停稳在麦家小院门口,徐盈娘便急匆匆地进了屋。
她找出两盒精致的糕点,用红布包得整整齐齐,递给赵铁柱:
“铁柱,你把这份礼送到邱媒婆家,就说今日让她受了惊,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让她压惊。”
“好嘞。”赵铁柱接过礼盒,快步出门而去。
邱媒婆本就没把惊马的事放在心上,见麦家这般周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爽快地收下了礼物,还特意叮嘱赵铁柱转告徐盈娘,婚礼筹备的事有什么拿不准的尽管来找她,她定会办得妥妥帖帖。
这边,云芽和麦小冬已经将枣红马牵到马厩,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麦小冬掰开马蹄查看,确认没有异物扎入;
又顺着缰绳摸了一遍,绳结牢固,没有磨损断裂的痕迹。
云芽则围着车厢转了两圈,车厢壁没有破损,内部也没有尖锐物件或可疑痕迹,连车轴都转动顺畅,看不出任何异常。
“真是奇了怪了。”麦小冬直起身,眉头紧锁,
“这马跟着咱家从边塞回来,性子一直温顺,从未有过受惊发狂的情况,今日怎么会突然这样?”
云芽也满心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掌中的擦伤:
“是啊,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猛兽或巨响,好好的怎么就惊了?”
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偏偏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回到屋里,云芽借口累了,独自回了西厢房。
关上门,她立刻花积分让系统调出马匹受惊前后的视频。
看着面板上扣除的5积分,云芽咬了咬牙,选择了惊马前后时间段,点击播放。
虚拟屏幕在眼前展开,画面清晰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马车平稳行驶在官道上,赵铁柱悠闲地云芽靠窗而坐。
忽然,枣红马猛地扬起前蹄几人被甩出的混乱场景。
云芽放慢倍速,逐帧查看。
惊马前,周围并无异常,官道空旷,没有行人野兽,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声响或光影刺激。
马匹的反应像是毫无征兆,前一秒还温顺前行,下一秒便失控发狂。
她又重新播放了一遍,重点观察马匹的神态和周围环境,甚至放大了画面查看马蹄下的路面,依旧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难道真的是巧合?和元家没有关系!”云芽关掉系统,坐在床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