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与装备,往往才是构成一个领地上最重要物资的关键。
白狼领的军事老底子,确实比狼獾领厚实不少。
在没内乱前,白狼领能拉出来打仗的常备士兵,包括骑士、骑兵和步兵,加起来至少有三百人往上,甚至有望突破四百五十人以上。
这还不算那些需要时临时征召的农兵。
现在这些能够被称之为战斗力的人员估计被埃里克和奥拉夫瓜分了。
埃里克占着主堡和粮仓,可能人手多一点,但成分杂,有守军、有雇佣兵。
奥拉夫人少但可能更悍勇,都是跟着他死斗的嫡系。
两边加一起,经过消耗,现在能动的战兵,按照相对乐观的数量来看,可能也就三百出头,而且分散对峙,无法形成合力。
但是要知道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这样的兵力,其实单单对比狼獾领的哇,那确实称得上是完全碾压。
但是如果是和狼獾领加红松领相互对比,虽然说白狼领依旧在人数上有着小规模的优势,但是要知道他们人心可是绝对不齐的。
各自为战,心怀鬼胎的团队永远不可能长久的发展经营下去。
而且,这样子的战斗比例其实放在狼獾领上可以称得上是有失偏颇,甚至是完全不公平的。
因为除去掉那些卫兵的话,狼獾领最主要的战斗力其实是来源于那有着三头魔兽狼坐镇的狼群,以及利昂此刻肩膀上趴靠着的那头二阶魔兽。
其实真要硬说的话,装备水平才是体现“瘦死骆驼比马大”的地方。
白狼领的士兵,尤其是埃里克控制的主堡守军,装备率相当高。
制式的铁剑、长矛、皮革镶崁铁片的护甲,既造价不菲的镶铁皮甲算是标配。
骑兵和骑士们还有不少锁子甲甚至少量的板甲部件。
军械库里应该还囤积着不少备用的武器和盔甲,以及守城用的弩箭等。
这些装备是白狼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积累下来的,是利昂的狼獾领目前远远比不了的硬实力。
当前的烂摊子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这片原本最强男爵领的综合实力。
他们的家底厚归厚,但现在这家里乱套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心散了,力量内耗了。
最能打的四百五十名士兵现在分属两派,互相瞪眼,甚至时不时火并一场,力量完全抵消。
生产停滞也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农夫担心被抢粮,不敢安心种地;矿工石匠怕被拉壮丁,干活没心思;
商队一开始还有些过来光顾的,但是自从他们了解了目前这块土地上的现状之后,全部都不敢来了,这块领地与外界的贸易几乎断了。
现在,两派都在拼命消耗库存的粮食、武器,去养活自己的队伍,争夺控制权,而不是用来发展或一致对外。
所以,白狼领现在就象个重病的巨人。
它骼膊粗,装备好,身子壮,地盘也大,资源边多,但得了严重的内耗病,自己和自己打。
血液,既粮食、人力在不断流失,动弹不得。
谁要是能想办法给它治好了内耗病,或者趁着它病弱时接手,那立刻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躯体。
在最近这段时间,利昂是越来越庆幸,好在自己穿越前,原本为数不多喜欢的一门学问便是《历史》。
自己那么多文本记录和电影都没有白看,在现在不但没有面临书到用时方很小的局面,反而能够大施拳脚,用自己那传承了数千年的知识面,好好拷打拷打一般这没有什么历史底蕴的世界。
在政治和军事战略中,有时彻底消灭敌方内核,如继承人并非最优解。
因为这可能促使对方势力在“复仇”或“保卫正统”的旗帜下重新集成,极大增加时间,人口,各类资源的“征服成本”。
相反,利用或制造敌方内部矛盾,如继承权争端,引导其陷入持续内耗的“可控混乱”,可以使其力量从内部瓦解,极大降低外部势力介入的难度和代价。
在历史的漫漫长河当中,许多实力雄厚的政权或领地并非亡于外敌,而是败于内部斗争。
内乱会导致几个典型后果。
第一点,最明显也是后果最严重的一点,就是军事力量内耗,精锐部队相互攻击,导致国防空虚。
第二点经济生产崩溃,将会紧随其后的很快出现。
民众恐慌,农业生产与商业活动停滞,确实是无奈之举。
再接下来,紧接着就是战略储备耗尽。为支撑内战,各方会竞相消耗积累多年的粮食、武器等战略储备。
最后的最后,便是统治体系瓦解,有效的行政管理系统瘫痪,导致资源无法有效集成。
白狼领目前的状况,正是这种“内耗型衰落”的典型体现。
其剩馀实力的雄厚,反而加剧了内斗的激烈程度和破坏性,形成恶性循环。
利昂之所以敢打白狼领的主意,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他不是要去硬碰这个巨人的拳头,而是要趁着巨人自己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精疲力尽的时候,上去接收它那依然强壮的身体和身上值钱的装备。
塔尔小队的目标,就是给这个巨人的心脏位置再插上最后一根致命的“钉子”。
利昂其实是在最开始被召唤过去开会议时就做好了这一切打算和未来规划了o
只不过当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计划能够这么顺畅的进行,每一步都顺着他的预计和猜测。
他之所以敢在当初就打白狼领的主意,正是看准了其在未来可能会陷入内耗虚弱的这一可能性。
他并非盲目自信,这份算计,早在当初在红松领的沃尔夫冈那个老家伙的野心会议当中,击杀老男爵、有机会追杀埃里克和奥拉夫时,就已经种下了。
当时,不少部下,包括最忠诚的战力,都认为应该乘胜追击,将那两个溃逃的公子哥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但利昂力排众议,硬是下令收兵,放走了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年轻人。
表面上看,这无疑是纵虎归山,留下了两个仇敌。
但利昂心里有一本更清楚的帐。
他在事后,对罗兰和其他心存疑虑的部下是这样分析的。
“我们现在冲上去,确实有很大机会砍了埃里克和奥拉夫的脑袋。”
“但然后呢?”
他指着白狼领的方向说:“白狼领是乱了,但还没烂透。”
“它庞大的家底还在,那些忠于老男爵的骑士、那些管理庄园和堡垒的家臣体系也还在。
我们杀了他们两个儿子,等于帮他们清除了最大的内乱源头。
那些原本可能各自支持一位公子、互相看不顺眼的老臣会怎么样?
他们会立刻放下成见,同仇敌忾!
他们会毫不尤豫地团结在那个还在吃奶的小婴儿凯尔森周围,拥立他成为新的、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利昂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重:“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将不再是一盘散沙、自相残杀的白狼领。”
“而是一个被复仇怒火点燃、被生存危机逼迫、在一个公认的正统”旗帜下重新凝聚起来的白狼领。
他们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象一面厚实的盾牌,誓死保卫他们老主人留下的唯一骨血。
我们将要面对的,会是全盛时期、甚至因为悲愤而更加顽强的白狼领军队。
我们狼獾领刚经历恶战,还有多少力气去撞碎这面盾牌?”
他顿了顿,说出真正的意图:“相反,如果放埃里克和奥拉夫回去,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俩谁会服谁?为了抢那把椅子,为了争夺父亲留下的军队、粮仓和矿场,他们必然会把白狼领最后一点家底都掏出来,砸在对方头上。
他们杀得越狠,消耗得就越快,仇恨结得就越深,再也无法弥合。
我们不需要急着先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把白狼领拆成碎片,削弱到我们可以轻松拿下的程度。”
事实证明了利昂的判断。
埃里克和奥拉夫返回后,白狼领没有走向团结,而是迅速陷入了更惨烈、更彻底的内斗。
兄弟阉墙,兵力对耗,资源浪费,人心离散。
这才有了今天利昂可以派出小队执行斩首计划、并亲自带兵在边境伺机而动的局面。
所以,利昂当初放走那两兄弟,不是心慈手软,更不是战略失误,而是一招极其冷酷、也极其高明的“养蛊”之计。
他耐心等待蛊虫相互撕咬、毒性耗尽,如今,才是他出手收获的最佳时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个奄奄一息的蛊盆,投下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那个名叫凯尔森的婴儿的死亡,将会引发剧烈的反应,让白狼领消亡的速度加快数倍。
而就在利昂回忆的同时。
塔尔、石牙和灰眼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原本就极其擅长隐蔽自身行动声响的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白狼堡东南角那座旧塔楼下。
城堡外围的防卫果然松懈,他们很顺利就利用排水沟的凹凸处和石缝攀爬了上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只有皮靴摩擦石壁的细微声响融入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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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储物室的那扇小窗,正如卡兰所说,窗棂腐朽得厉害。
石牙用匕首撬了几下,就无声地卸下了整扇窗户。
三人依次钻入,落入一个堆满破旧杂物、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的房间。
塔楼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上层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和一个女子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安抚声。
声音来自顶楼。
塔尔打了个手势,石牙和灰眼点头,三人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
这种场合用长武器确实极不方便。
他们沿着冰冷的石阶,一步步向上摸去。
脚步轻得如同猫行。
顶楼只有一个房间,木门虚掩着,透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晕。
婴儿的哭声和女人的呜咽声更加清淅了。
塔尔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对石牙和灰眼使了个眼色。
石牙点头,猛地推开木门,三人就这么直接冲了进去。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一个箱子和一盏昏暗的油灯。
床上,一个面容憔瘁、但依旧能看得出面容较好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个褓,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她看到三个黑影闯进来,下意识地把孩子紧紧搂在胸前,身体向后缩去,张嘴就要尖叫。
“唔!”离门口最近的灰眼一个箭步上前,左手闪电般捂住了她的嘴,右手短刃的刀柄重重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女人的尖叫被闷在喉咙里,眼睛一翻,软软地向后倒去,怀里的婴儿也脱手滚落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任务目标就在眼前。
塔尔没有丝毫尤豫,上前一步,拿起床上那张单薄的、打着补丁的羊毛毯,迅速而用力地捂住了啼哭婴儿的口鼻。
婴儿的小腿剧烈地蹬了几下,发出沉闷的鸣咽声,很快就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发生在短短几次呼吸之间。
没有一丝多馀的动作。
毕竟在这些原本天天都要猎杀林中野兽才能够生活,甚至也经常由于各种冲突,要和其他部落或者同部落其他成员发生死战的异族人来说,杀死一个同族,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
这个举动在他们眼中,跟突然从草丛当中抱起,杀死一头带着幼崽的母鹿一样。
然而,刚才女人试图尖叫和婴儿的哭声,虽然短暂,还是在寂静的塔楼里造成了一些动静。
或许是母亲倒地声音,或许是婴儿最后的呜咽,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和一个守卫不耐烦的喊声。
“上面的,怎么回事?闹什么闹!”
被砸晕的女人此时悠悠转醒,模糊看到孩子被捂住,疯了一样挣扎着要去抓塔尔,同时嘴里发出十分凄惨的叫声。
石牙眉头紧皱,低喝道:“别给我们添麻烦!”
手起刀落,短刃精准地刺入了女人的心口。
女人的身体剧烈抽搐一下,彻底不动了。
几乎在同时,木门被砰地撞开!
那个在楼下偷懒抱怨的胖守卫哈克,提着长矛冲了进来,正好看到女人倒下和塔尔松开婴儿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