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梯口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王面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终端,关在已经将第一批筛选过的数据发了过来。
文件里是贺兴文过去三个月内,通过内部系统调阅过的所有非公开档案的访问记录摘要。
列表很长,涉及项目编号五花八门,从各地上报的未解现象记录,到早期对外神战场遗迹的后续监测报告,甚至包括一些冷门神系民俗学研究的孤本扫描件。
但其中几条,被关在用红色高亮标注了出来。
访问频率异常增高,且集中在近一个月内。访问时间多在深夜。
以及最后一条,时间点就在贺兴文死亡前四天:
王面的指尖在冰凉的屏幕边缘轻轻摩挲。
王面蹙起眉,这是一个在守夜人内部也仅有极少数人知晓的研究方向,探讨的是迷雾的来源。
贺兴文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至于那条被驳回的申请,大概是他想知道不同的“甲类”物品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隐藏的关联,总部自然不会批准。
贺兴文到底在找什么?他想证明什么?或者,他想找到什么?
王面关掉列表,调出关在附上的另一份文件,那是根据贺兴文近期通讯记录整理出的高频联系人。
名单上除了几位同样年事已高、地位超然的委员和退休元老,还有一个名字让王面的目光停顿了片刻。
陈续,身份标注是:总部档案馆管理员,陈麓之子。
陈麓的儿子。
王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线索开始交织,一张若隐若现的网,从五十年前的东海,延伸到今日贺兴文的书房,再连接到那位举荐了墨玉的隐退老人。
陈续……一个档案馆管理员,贺兴文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频繁联系这样一个人,是为了查阅那些尘封的、需要特殊权限的纸质档案吗?
而那些档案里,又藏着什么?
王面知道自己该休息了,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那些历史的尘埃,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恐惧,那些战友之间最终未能言明的隔阂与秘密,如同这窗外的风雪,无声,却冰冷地渗透进来。
他想起天平的话。
带不走的,是问题本身。
而现在,这个问题,落在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肩上。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天空是一种被洗涤过的、清冽的灰蓝色。
假面小队的早餐桌上,气氛比往日安静,但并非压抑,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进入工作状态的专注。
王面将连夜梳理出的重点,以及关在提供的数据线索,向大家做了同步。
“所以,我们目前的切入点有三个。”
王面用指尖在桌面上虚划,
“一,贺兴文频繁调阅的特定档案内容,需要申请权限或寻找其他途径了解核心信息。”
“二,这位陈续,档案馆管理员。我们需要在不惊动他父亲陈麓的前提下,设法了解贺兴文到底向他询问或索要了什么资料。”
“三,月鬼追踪到的潜入者,关在前辈已经将其输入总部防御系统的识别库进行后台比对,我们需要留意任何匹配或近似的警报。”
“任务分配。”
王面看向众人,
“檀香,你和我一起,申请调阅部分非核心档案,重点是贺兴文反复查看的条目。以‘配合贺委员死因调查,核实其近期研究方向’为由,左司令应该会给予一定权限支持。”
檀香点头道:
“明白。”
“天平,蔷薇。”
王面继续道,
“你们负责陈续这条线。他常年在档案馆工作,生活规律,接触面相对固定。想办法制造一次‘偶遇’或‘工作交集’,观察他的状态,寻找自然交谈的机会。”
“切记,不要直接提及贺兴文或他父亲,先从档案馆工作、历史文献整理这些安全话题切入,判断他的性格和口风。”
天平和蔷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天平沉稳,蔷薇敏锐且善于与人打交道,这个组合很合适。
“月鬼,旋涡,星痕。”
王面看向剩下的三人,
“你们负责内勤和支援。旋涡,你和星痕一起,利用我们的权限,在公开或低密级的数据库里,交叉检索贺兴文研究记录中提到的那些冷门关键词,看看有没有什么边缘性的研究报告或学者讨论,或许能找到一些思路。”
“没问题。”
旋涡立刻应道,
“挖边角料我最在行了。”
星痕和月鬼也认真地点点头。
“所有人,”
王面最后强调,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安全第一。我们的调查在暗中进行,任何行动前都要评估风险,遇到不确定的情况,宁可暂停,也不要冒险。”
“是!”
王面和檀香到达总部时,左青的副官墨玉已经在专门的会客室等候他们。
看到王面二人,他起身微微颔首道:
“王面队长,左司令已经吩咐过了,这是临时调阅权限密钥,有效时间四小时,范围限于非核心摘要部分,原始纸质档案和详细报告不在授权内。”
他递过两枚小巧的加密u盘和对应的验证器。
“另外,”
墨玉补充道,声音压低了些,
“左司令让我转告,档案馆那边,陈续管理员今天轮值。他通常会在午休时间离开主库区,到二楼的员工休息室喝茶。那里人少。”
王面接过u盘,心中了然。
这是左青在规则内,能给他们提供的最大便利和暗示。
“谢谢,也请代我们谢谢左司令。”
“分内之事。”
墨玉微笑道,
“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查阅终端在里间,绝对安全。”
进入里间,关上门,确认无误后,两人才在终端前坐下,插入u盘,验证权限,庞大的数据库界面在屏幕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