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祖。
这三个字一出来,金銮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光祖是谁?前任礼部尚书,因为得罪太子,被张承谦找了个罪名关进大牢,早就没人记得了。
一个应该在牢里等死的囚犯,怎么成了萧文虎的证人?
这太离谱了。
张承谦那张因为哭诉而涨红的老脸,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没了血色。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只剩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
他比谁都清楚,程光祖知道他多少秘密。
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眼神里,金銮殿外,传来了一阵很慢的脚步声,还有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
两个禁军侍卫走在前面,一个穿着灰色囚服的人影,脚步不稳的走了进来。
来人头发白了,人很干瘦,脸上都是皱纹,可他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点囚犯该有的麻木。
那双眼睛很锐利,一走进大殿,就死死的盯住了张承谦。
正是程光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承谦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看着这个本该一辈子都出不来的对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上头顶。
程光祖没理他,只是走到大殿中间,在离张承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对着龙椅,用尽力气,重重跪下。
“罪臣程光祖,叩见陛下。”他的声音沙哑,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景帝看着下面这个干瘦的老臣,眼神复杂,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起来吧。”
“谢陛下。”程光祖颤斗的站起身,没有看景帝,而是猛的转过头,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再次盯住张承谦。
“陛下,老臣有罪,罪在没能早点看穿这个国贼的真面目。但今天,老臣愿意用这条命,为陛下,为大干,揭发他的大罪!”
程光祖伸出干瘦的手指,直指张承谦。
“张承谦!”
一声大喝,让张承谦的身体抖了一下。
“你还记不记得,西山猎场出事之前,就在你家的密室里,你跟废太子陆显是怎么商量的?”
张承谦的瞳孔猛的收缩。
程光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
“你们商量,只要事成,就把南疆三州之地,送给南疆土司,换他们出兵十万,帮你坐上丞相的位置!”
“割地?”
“南疆三州?”
这话一出,金銮殿上的官员全都炸了锅。
贪钱,拉帮结派,这些都还能说是朝堂斗争。
可割地换兵,这是叛国!
“你……你胡说!”张承谦终于反应过来,他疯了一样,指着程光祖大叫,“你这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程光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程光祖没理会张承谦的叫喊,慢慢从破烂的囚服里,摸索着,拿出了一卷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他把油布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卷有点发黄的地图。
“陛下,请看。”程光祖把地图高高举起,“这,就是当初南疆土司派来的人,跟张承谦密谈时用的地图!上面,不但有他亲手用红笔画出来的割地范围,还有他盖的私章!”
一个太监快步走下来,把地图送到了龙椅前。
景帝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看到那刺眼的红线,还有那熟悉的印章,他抓着龙椅扶手的手,青筋一根根鼓了起来。
金銮殿上,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看到张承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萧文虎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眼神很平静。
这,才是他准备的,真正的杀手锏。
“张承谦,你以为你收太子的钱,安排他的人,提拔自己的学生,做得没人知道?”程光祖的声音,继续在大殿上响着。
“你忘了,那个帮你处理所有脏钱,替你在京城买房买地,被人叫作钱半城的白手套,以前,也是我的学生!”
“轰!”
如果说割地是叛国,那这句话,就是把张承谦所有贪钱的罪行,跟叛国大罪,死死的钉在了一起。
张承谦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只剩下空洞。
程光祖再次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一本同样用深蓝色油布包着的帐册。
“陛下,这本帐册,详细记了张承谦这些年,通过那个白手套,收了哪些人的钱,又是怎么把这些脏钱,变成豪宅和田地的流水帐!”
郭阳上前一步,从萧文虎手里,把那本从钱凡府上搜出来的帐册,也一起送了上去。
两本帐册,一本记着谁送了钱,送了多少。
另一本记着钱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
两本一对,所有的罪行,所有的流水,全都对上了,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再也没有任何狡辩的可能。
龙椅上,景帝看着桌上的两本帐册,看着那份割地的地图,胸口剧烈的起伏,一股压抑的怒火,在他眼里燃烧。
他慢慢站了起来。
一步。
一步。
走下了龙椅,走下了台阶。
整个金銮殿,所有的官员,包括萧文虎在内,全都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那张已经冷到极点的脸。
“都抬起头来。”
景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众人害怕的抬起头。
只见景帝走到了瘫软的张承谦面前,弯下腰,捡起了那份从桌上掉下来的割地地图。
他看着地图上那刺眼的红线,眼神里的杀气,几乎变成了实质。
“张承谦。”
“老……老臣在……”
“这就是你的忠心耿耿?”
景帝的声音依旧平静。
“这就是你的为国操劳?”
他把那份地图,慢慢举到了张承谦的眼前。
“这就是你说的,被逼无奈?!”
最后四个字,景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猛的扬起手,把那份地图,狠狠的、用尽全力的,摔在了张承谦那张没有血色的老脸上。
“啪!”
一声脆响在金銮殿上响起。那份地图被狠狠的甩在了张承谦惨白的脸上。
景帝站在张承谦面前,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瘫在地上的老臣。殿里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景帝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将张承谦撕碎。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低,却让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张承谦,你这样的国贼,朕怎么能容你!”
景帝抬起手,指向殿外,声音猛的拔高:“禁军何在!把这个国贼拖下去!革职查办,抄没家产,所有涉案的人,一个都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