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萧文虎的声音依旧冰冷。
这个问题,让胡有德的哭喊停了下来。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萧文虎看出了他的变化。
他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颗算珠。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哥哥胡御医的下场。”
胡御医三个字,让胡有德的瞳孔猛然收缩。
萧文虎的声音幽幽传来,每个字都敲打在胡有德的神经上。
“他现在就在京兆府的天牢里,正盼着有人下去陪他聊聊天。”
“你猜,他最想见的人是谁?”
这句话,让胡有德彻底垮了。他哥哥,太子最信任的御医,竟然已经落到了萧文虎手里!
完了,全完了!
太子的所有安排,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说!我全都说!求萧大人饶小人一命啊!”胡有德趴在地上,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吼了出来。
“太子殿下的计划不是去南疆!那张地图是假的!是故意留给你们的!”
“他真正的计划,是出关!”
“出关?”一直没说话的萧震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
“对!”胡有德声音尖利,“与北边的柔然人汇合!”
这个答案,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勾结南疆土司是叛乱,勾结外族就是叛国了!
“他的计划是,今晚三更时分,从西城门出城!”胡有德不敢有半点隐瞒,语速很快,“到时候,城门会开一道缝,够一人一马通过!城外十里坡,羽林军的王副统领,会带着一百亲兵接应他!”
西城门,三更,羽林军王副统领。
太子陆显,好一个太子!
他用南疆的棋局吸引了朝廷所有的目光,又在京城留下假的逃跑路线,把所有人的精力都引向西南。他自己,却准备从另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逃走!
“大人,怎么办?离三更只有一个多时辰了!”萧震脸上满是焦急和杀气,“要不,我现在就带人去西城门,把那姓王的龟孙子给剁了!”
“不行。”萧文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陆显生性多疑,城门那边有任何动静,他都不会露面。”
他要做的,是把陆显和他的人一网打尽。
萧文虎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胡有德,大步走向门口。
“萧震。”
“末将在!”
“你立刻带人,接管西城防务。记住,只换我们自己的人,别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当值的守城官兵。让他们觉得,一切照旧。”
“是!”萧震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他知道,大鱼要上钩了。
“郭阳。”
“属下在。”
“你带京兆府的精锐,去十里坡。布下一张网,连只鸟都不能飞过去。”
“明白。”郭阳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
药房里,只剩下萧文虎和瘫在地上的胡有德。
萧文虎的脚步停在门口,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把他看好了。等事情了了,送他去跟他哥哥团聚。”
瘫在地上的胡有德浑身抖了一下,眼神里的光彻底没了,整个人软成一团。
郭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对着身后的几个京兆府精锐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胡有德,用破布堵住他的嘴,悄悄的从后门拖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馀的声音。
很快,整个药房就被京兆府的人接管了。每一格药柜,每一块地砖,都被仔细的搜查。
萧文虎站在院子里,夜风吹着他满是灰尘的衣服,那张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西城门的陷阱已经布好,十里坡的网也已经张开,现在,他只需要等着。
等着三更的到来,等着那条自以为是的毒蛇,自己钻进口袋。
时间一点点过去,空气里的紧张感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一个京兆府校尉快步从后堂走出来,神情严肃,手里捧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直接来到萧文虎面前。
“大人。”校尉单膝跪地,把手里的东西举高,“我们在胡有德的卧房暗格里,搜到了这个。”
萧文虎的目光落了过去。
布被揭开,里面是一封信。
信封用的是上好的澄心堂纸,纸质很好,一看就很贵。
但奇怪的是,信封上一片空白。
没有写给谁,也没有任何标记。
这在官场上很不正常。
萧文虎伸出手,接过了那封信。
信很轻,但拿在手里,感觉很沉。
他没有马上拆开,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摸着信封的边,那双熬的通红的眼睛里,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封信,不是写给胡有德的。凭他的身份,还不配用这种信纸,更不配让太子用这种方式联系他。
这封信,是胡有德要转交给别人的。
一个比胡有德,比那个羽林军的王副统领,地位高得多的人。
萧文虎的指尖轻轻一挑,信封被干净利落的划开。
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信纸上同样是澄心堂纸,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笔迹张扬,透着一股霸道和傲气。
正是废太子陆显的字。
“事成之后,奉你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
短短一句话,却分量极重。
当朝丞相!
大干开国后,为了防止权臣,早就废了丞相这个职位,由六部尚书分管朝政。
陆显这么做,等于许下了一个天大的承诺。
这手笔,这野心,实在太疯狂了。
“魁首,丞相之位。”
萧文虎捏着那张轻飘飘的信纸,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终于明白了。
从程光祖嘴里听到的那个代号魁首的内应,那个能从宗人府救人,还能调动力量控制京城的大人物,原来图的,是这个。
羽林军的王副统领,胡记药房的胡有德,甚至包括之前在南疆的阿史那,所有的人,都只是棋子。
而这封信,本来应该送到那个真正下棋的人手里。
这个人,才是太子陆显在京城,甚至在整个大干朝堂上,埋得最深,也最危险的一颗钉子。
“大人,这……”旁边的校尉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全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