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云,区区一个刚认回没多久的,商户养大的养女,手边能信得的人,也只是几个婢子奴才罢了。
她有什么本事,骗得过大哥呢?
可要裴寒声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生母是个,是个,行为有瑕的人,他认了半辈的杀母仇人,其实是受害者。
他怎甘心?
“大哥,我,我”
裴寒声脸色惨白。
裴寂之见他如此,深深叹了口气,他放开裴寒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旁,裴临渊见状,赶紧走上前,一把揽过弟弟,尤豫片刻,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在这个家里,他们四兄弟,虽然都是孝顺的,但
大哥哥性情内敛,二哥久居书院,他长在边关,只有老四,时时陪着母亲,对母亲的感情也最深厚。
呃,或者说,受母亲的影响最深。
大哥那件事,他故然也惊讶母亲的‘两面’,可终归,不象老四这么不敢置信,伤心欲绝。
久在边关打匈奴,他什么人伦惨事没见过?
甚至,隐隐约约,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
“老四,眼下的情况,旁的就,就暂时先别说了,最重要的还是”
裴临渊想了许久,不知要怎么劝,才能让四弟好受些,所以,干脆就不劝了,他直奔主题,把目光转向裴贵妃!
大哥是真皇子这事儿,比较重要。
老皇帝可是没儿子。
“呃!”
裴寒声被三哥提醒,也瞬间醒过神来,说到底,白夫人已经死了十来年了。
丧母之痛,他早就接受。
如今崩溃,也是猝不及防,听到的消息太爆裂,一时接受不了,三哥一提醒,脑子回到现实。
府里、太子、朝政、晋郡王
裴寒声蓦然回神。
“姑姑!”
他回眸,唤了一声。
那边,一直失神着默默流泪的裴贵妃,象是突然被惊醒了般,‘呯’的一声,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大案上的茶杯茶壶,点心盘子全都带倒了。
‘噼哩啪啦’,脆响不断。
碎瓷片迸溅开来,直砸人小腿,有个飞的格外高的,都迸到裴贵妃手背上。
细嫩的皮肤都流了血。
裴贵妃浑若未觉,象是完全没有动觉,她直勾勾的盯着裴寂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颤微微的伸出手来。
裴寂之拧眉,没有躲避,反而微微垂了下头。
裴贵妃的手捧住他的脸,目光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的确。
寂之的相貌,与其说是像哥哥,不若说是更象她,只是,她和哥哥一母同胞,本就有相似的地方,便从未往旁的地方想过。
而且
寂之和九卿他们不一样,无论是相貌,还是轮廓,甚至是气质,都没有白夫人那种温柔如水,娟秀精致的美感。
九卿玲胧的相貌随了白氏。
寒声温雅的气质像了母亲。
临渊那种满身肃杀气中的精致感,更是像足了白家人。
只有寂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白氏的痕迹,反而,反而
裴贵妃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看着脸颊两侧
往日没注意,如今看来,寂之这双耳朵,不是跟庆元帝一模一样吗?
怎么,呜呜,外貌没随了楚家人,反到耳朵随了?
裴贵妃露出个要哭不哭的神情,声音极细有轻的问了句,“寂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没骗姑姑?”
“要是假的,你,你有什么别的谋算,你不用瞒着,就实话跟姑姑讲好了。”
“姑姑只有你爹和你们这些亲人了,我会全心全意替你们着想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
这个事,若只是裴家为了明正言顺的谋朝纂位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自从发现庆元帝对她,不过尔尔。
裴贵妃的心就冷了。
太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儿子吗?那不也是庆元帝唯一的子嗣,太子死了,他哭的伤心欲绝,仿佛天都崩了,又十几年如一日,表现比她更激烈的痛苦和伤悲。
仿佛完全忘不了那份心伤。
可实际呢,他还是要立,参与害死太子的晋郡王之子,只因那离他稍近些的血脉。
这让本以为,他只是孝顺太后,无法明面拒绝的裴贵妃,情何以堪?
她内心的执念,就是无法接受晋郡王一脉得到皇位,剩下的
这大楚万里江山,是谦贝勒继承,还是自家侄子继承,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侄儿承继了,没有日后‘功高盖主’的危险。
裴贵妃反而更放心呢。
所以
若是换子之事,只是裴寂之想出的‘破局之法’,裴贵妃是能接受的,只是,只是!
“寂之,别拿孩子的事来骗姑姑!”
“姑姑只是承受不了那个”
死去的孩子,是她碰都不碰的伤。
“姑姑,呃,母亲,这般事,我怎会骗你?您若不信,黄氏乳母已经被我秘密接进府来,就在隔壁候着,另有这些证人证据”
裴寂之把他收集到证据,全都拿出来,递到裴贵妃面前,又道:“不止如此,我还找了机会,拿到了万,咳咳咳,万岁爷的血,私下验过了。”
“的确相融。”
裴贵妃和裴国公是兄妹,用他们的血来验,还有可能因亲缘太近,而不够准确。
但,庆元帝不会啊。
他和镇国公府,跟白家,都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裴寂之的血能跟他相融的唯一理由。
只有那是他亲爹一个。
“原来,原来是真的!”
裴贵妃没去接裴寂之递过来的证据,她是了解侄儿的,别说这个木头脑袋,大概率想不到冒充陛下子嗣来谋取江山的主意!
就是想到了,在她这么问的情况下。
寂之不会在瞒她。
都是在眼皮下看大的孩子,裴贵妃有这个自信,所以,所以
“你没有骗我啊,寂之,你居然真是我儿子,我,我,我的孩子没有死,那辉儿,辉儿!”
“白婉宁,你把我害的好惨啊!!”
“我那么尊敬你,把你当成亲姐姐一般,你和哥哥闹矛盾,我从来都偏着你。”
“我用了我所有的本事,尽了所有的力,把你捧成京中贵妇的典范,你,你怎能这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