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地荒芜,民不聊生之际,有人想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这场饥荒起源于德墨忒尔的愤怒,那么只要让她找回女儿,漫长的冬季就会结束。随着代表春季的谷种女神珀耳塞福涅的回归,丰饶的秋季又会重新来临。
于是他们在可以躲避天上神明视线,被称为“俄耳托斯”的密林之中,以林地之神的名义捏造了一位信使【伊阿科斯】。为饥饿所苦的人群跟随在这位信使的身后,走进了密林的中心,将秘密告诉了那位栖居于橡木之上,执掌诸边界,及穿越边界之墙的旅者之神,水星的渡鸦一一赫尔墨斯。
于是在这位真正信使的蓄意传播之下,下层天域的风开始流动起来,纷纷闲言碎语地讨论起了珀耳塞福涅的下落,拼凑出了事件的原貌。
从它们口中,德墨忒尔知晓了她女儿的下落,于当时还名叫厄琉息斯的城邦处,在枯萎的黑麦簇拥下自我凋零,从而进入了冥府,于其内找到了女儿,并携着她回到了人间,
令大地重回丰饶。
但因为珀耳塞福涅服下了冥府之内的石榴,因此她不能永远离开冥府,正如种子要深埋地下才能生长。于是,每年之中,她都有四个月要待在地底,等待着生长的时节再度到来。
根据这一传说,迈锡尼时代的仪式师们总结出了厄琉息斯密仪的要素,用来祈祷每一次的秋季收获时节的丰产,以及经历了荒芜的冬天之后,重新回春的播种时节。
这也是密仪的原身:以模仿传说中的神迹,来重现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其中,珀耳塞福涅的角色指代的是如今被称为【常翠蜜杉】的林地司辰,而通风报信的“赫尔墨斯”则关联着另一位司辰,执掌盗窃与窥探,乐于传播谣言的【时运之鸦】。
位于原先神话的遗痕之中,在近乎凝滞的空间之内,霍恩默默注视看身前的黑麦,感受着幻觉的残馀在脑内翻腾,一帧帧过往的模糊画面闪过,他对整个边境有了些许不同,
但可能更加符合真实的猜测。
既然神话是一种隐晦的真相,那么眼前的事物必然有其指代。从冥府中走出的“珀耳塞福涅”已然不复纯粹,她的身上沾染了冥府的印记,正如丰收的黑麦之中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麦角菌的孢子一般,随着生命的不断滋长,险恶的陷阱终于露出。
神明之间的纠葛使此地从现界之中脱离,在密仪的感召下划分了强界,成立了王国。
当时的国王,也是仪式的发起者【刻勒俄斯】戴上黑麦编织的冠冕,成为了第一任边境领主,年复一年地统治着这片异样丰饶的土地,在林间重复着舞蹈与欢宴,尊重着一切地上的谷物与往来的飞鸟,直至生命的终结,主动踏入麦田之中成为肥料。
这种令人厌恶的共生关系维系了大地的丰饶,同样也使幻觉不断扩散蔓延,终于达到了一种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当时还残留反抗能力的住民们选择放弃这处虽然丰饶,但是会慢慢使人室息的摇篮,自边界与在现界的重叠之处离开。
不知是心中尚存昔日恩赐的感念,或只是被日渐强大的幻觉蛊惑,仪式师在离开之前,依照【珀耳塞福涅】被掳入冥府不得回返的事迹,在作为边界中心的神庙处构造仪式,妥善封存了这片已然骸骨累累的麦田,将其与神庙一同沉入“冥界”,也即是边界的深处。将其隐秘在大地的深处,既断绝了一切干扰与生长,又使其如种子冬眠一般保存活力,等待看下次被打开的时日。
而如今,在又一次【厄琉息斯密仪】之中,比赛海选环节被类比为【帕勒隆的净身】,云集的观众就是在乌鸦【伊阿姆柏】的引导之下,跟随虚构的引路者【伊阿科斯】
巡游的人群。第二轮比赛则不允许选手进食,而是教唆他们狩猎来进行献祭,最终于不透露秘密的情况下完成了整个仪式,打开了通往神庙的路径。
而主办方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在黑暗的地下等待千年的麦角菌没有停滞成长,已然在唯一流动的精神世界中演变为更进一步的【圣安东尼之火】,具备了初步的意识,只等着一具新鲜而健康的身体来承载这延绵至今的庞大精神,便可以真正迈入“通晓”的行列之中。
这就是这场比赛的真相吗?
宛如幻听一般,清脆的碎裂声从远处响起,先是偶尔的细微声响,而后越来越响亮,
越来越频繁。此处的禁制在维系了这么多年后,还是在外来者的加速下抵达了崩坏的边缘。静默之冬残留的雪花在指尖融化,生机勃勃的春天迫不及待地想要降临。
以一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方式。
尚且缺少线索,还有什么地方说不通,始终有什么不对直觉告诉霍恩,这还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完整的真相。尚有庞大的阴影藏在“表象”的幕后,伸出无所不及的丝线操弄着一切,而包括自己在内的选手们,只是身处舞台而不自知的演员罢了。
鸣自【破碎兽】身上,一块破碎的鳞甲率先在凝滞的空间之中动了起来,费劲地向后飞翔,切割着空气,发出被延伸拉长的啸鸣。
已经顾不上“探究真相”这种奢侈的动机,现在基础须求只是保命的霍恩所唯一要做的,就是阻止【圣安东尼之火】的蔓延!
以慢动作抬起手臂,在同样慢动作的【破碎兽】仰头之时,霍恩再度挤出【】之灵性,凝聚起一项技艺。黑色的火焰自指尖钻出,沿着刀身流淌。
不再维持已然脱离了“危机”情况,从而威力减弱的【锋锐】,霍恩现在放出的,是他最为熟悉的【腐化与烧】!
“别吃,这个吃了会死的。”
真诚地告诫着【破碎兽】,霍恩双手发力,从合适的角度刺下刀刃,借着冲锋的势头,将【破碎兽】即将张开的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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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