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滞的时间中恢复,【破碎兽】原本迷茫的眼神迅速变得狂乱起来,在心中低语的感召之下,毫不尤豫地低下头,想要啃噬寄宿于黑麦之上的真菌。
“啊嗷一”
穿刺!
在含糊不清的吼叫里,霍恩双手握住刀刃,自上而下地刺透已然破损的鳞甲,洞开了【破碎兽】的上腭,将它的舌头紧紧钉在了下腭上,动弹不得。
以刀刃封锁住它自寻死路的行为,霍恩不带丝毫怜悯地搅动刀柄,让那灼热的鲜血肆意流淌。【腐化与烧】的黑焰侵蚀血肉,烧却侵入神经的菌丝,遗留下刻骨的痛楚,将【破碎兽】的意识强制从幻觉的最深处拔出。
醒醒,别睡了!
可惜的是,明明被救了一命,【破碎兽】仍然未能理解何为“良药苦口”,只是在沉默中剧烈摇晃头部,试图把这个比起真菌来说,更加真实的威胁给解决掉。
“真是不领情啊,上次坐这种不安全的交通工具是什么时候来着?啊,想到了。是去猎犬酒吧的路上。”
靠着刀刃的固定,霍恩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依附在了【破碎兽】的头部。在这个距离,
不管是黏菌的爆炸,还是那特化的双拳,都会在解决霍恩之前先重伤【破碎兽】本身。霍恩死不死还不一定,但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破碎兽】一定会就此殒命。
生存是一切活物的基本须求,即使是这样暴躁的怪物也不例外。因此,只要【破碎兽】恢复了清醒,此刻它唯一会采取的行为就只有剧烈摇晃头部,就象一头桀骜不驯的野马一般,以整个身体发出抗议,抗拒着牛仔的骑乘。
沉浸于回想之中,在相似的场景中,霍恩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骑在马车上勤勤恳恳的快递员,即使路途坎坎坷坷,脚步跌跌撞撞,也要向所有人送来这份命运精心准备的大礼。
向着麦田中间的祭坛,开创!
沙沙沙沙沙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连成一片,黑色的浪潮在前方升起。察觉到【破碎兽】脱离了幻觉的控制,愤怒的【圣安东尼之火】暴动,如鬼爪一般的扭曲麦穗从四面八方伸来,试图阻止【破碎兽】的进一步前进。
失去了仪式的“压制”后,这已然统治了整个地底的菌丝终于开始向地表扩张,纵使没有强有力的躯体承载力量,只有脆弱的黑迈克尔供驱使,但能发挥出的力量一样不俗。
一只要被那黑色的鬼爪触碰,过于浓烈的幻象便会扭曲每一个人的心智!
久经折磨的【破碎兽】已然没有完整的心智可言,只剩下野兽般的本能,可只要骑在它身上的霍恩被幻象控制哪怕一瞬,【圣安东尼之火】就能顺着留下来的空缺重新进入【破碎兽】的脑海,操纵它身上的黏菌,毫不尤豫地发动自毁的爆炸。
就算一具预定的身体会因此损失,但借着爆炸,又有了三个新的载体可以趁虚而入,
横竖都是赚!
不同于思考直白的【圣安东尼之火】,紧跟于后的伊萨科夫骤然停下脚步,身上狼毛根根竖起,一股猛烈的腥风环绕着他的身子,吹开了大部分从后方伸来的鬼爪,使其还未落地就枯萎凋零。
追逐战争与死亡,嗜血的【狂猎】们天生就带着阴冷的气氛,在集团出猎时,只是路过的影响残留就可以导致森林枯萎让出道路,致使不慎靠近的健康者患上重病。
即使如今只是孤身一人,身为【逐风者】的伊萨科夫依旧能掀起令草木凋零的狂风。
只是威力被大大压缩,难以阻挡所有伸来的鬼爪。
“啪!”
清脆的合掌声响起,抱在狼人背上的裘德睁开眼睛,眼底再度点亮【塑形炼金术】的光辉,输出的灵性甚至隐隐超过了第一印记:【泥塑】的上限,触碰到了第二印记·【陶偶师】的领域。
围墙升起!
泥土渐渐索索地蠕动着,攀附着地下埋藏的骸骨升起,在伊萨科夫两旁搭建起了临时的保护。立起的高墙吞没了一切袭来的鬼爪,将其全数堆砌进自己的腹中之中。
后方与两侧的鬼爪皆被挡下,如今,只剩下霍恩与【破碎兽】相僵持的前方没有阻拦了。
怎么办?
继续冲!
咬牙加大了【命运之火】的输出,霍恩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的保护,甚至继续搅动刀身,让吃痛的【破碎兽】速度再快一分。
面对如真正的浪潮一般从前方涌来的鬼爪,他闭上了眼晴。
没于浪中。
“姐啊,你就看着他冲进去?你们人类的口中的“师徒”其实是陌生人的意思吗?”
边境的另一侧,“维拉妙妙屋”之内,乌领主转头,对着身边之人不解地询问着。
在内核没有解封的情况下,即使身为边境名义上的领主,她也只具备外层的操纵权,
无法直接干涉神庙周围的地区。但作为第四印记的超凡者,甚至主导了一部分仪式的运行,她有的是办法去靠近和干涉密仪的进程。
就比如,此刻仍在天上的窥探用分身,就是她准备拿来救场用的后手。
靠着这层联系,维拉的意识能在下一个瞬间转移到分身身上,不管是驱逐【圣安东尼之火】也好,将霍恩救出也罢,有的是机会让参赛选手脱离险境。
反正中心的封印已经破裂,这次没处理好就清场再举行一次仪式,只要目标显露了出来,那就总会有打通内核的一天。
比起延误一下已经板上钉钉,区别只是谁来打开的神庙,还是惹怒身边那位炼金大师所带来的后果严重一点。
传道授业的“师徒”在神秘学上有着近乎于血裔的亲密关系,将心比心,要是维拉有个精心培养的血裔,还莫明其妙地死在了相对安全的边境之中,那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去讨一个说法。
而欧丽芙只是摆手,示意维拉不要干涉,让事态自己发展下去。
“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