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井井有条。永恒与历史不可调和。自由与完美无法并立—除非我们能参透永恒终结的悖论;在暮色四合的黄昏,所有苛刻的律法都将被废除,一切相悖的矛盾都可以被容许————”
我们都是容器。让我们只容纳那些光芒照耀之时,能为我们增光添彩的事物吧!”
吃语越发细密,渐渐与霍恩的声音有了些许相似;仿佛发自内心的声音驱使着他做出第二个选择,名为【玻璃吹制与容器制造】的技艺被慷慨地塞在他的手中,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达成【制烛人】切切渴慕的一切。
在【烛】之前,是【灯】;在【灯】之前,是【午】。作为于梦界和太阳关联最为密切的准则,如今【烛】之准则的主导司辰乃是【瞳中之扉】,而这位向来驱暗照明的司辰也有“守夜人”的别名。
在手中所提的,究竟是澄澈的灯火,还是摇曳的烛火?
权柄悄然侵吞,准则黯淡混肴——早在真正显现之前,这位立于应许之时的司辰就规划好了自己诞生的诸多条件,就象旧蜡烛被溶解,用来制作新蜡烛一般自然。
这就是时间尺度上的“制烛”,这就是确凿无疑的命运,这就是终将到来的未来。在将至未至的黄昏中,将生未生的司辰如是谱写这最终的剧本。
【日之道途】的转动无可违背,在“正午”过后,“黄昏”总会到来。
若有所思地将手指摁在剧烈挣扎的【辉光之镜】上。霍恩感受着其上原本属于【骄阳】的印记被缓缓抹去,而沿着自己为信道,属于【制烛人】的力量正在逐步侵吞着“太阳”的位格,先果后因地彰显著自身。
—一因为有他在未来存在的“果”,因此过去一定有他所诞生的“因”。他的行动可以早于他的诞生,因为时间对袖来说就象一簇冰冷狂暴的烛焰!
将整个沦敦笼罩于“黄昏幻象”中积蓄力量,在深层的【覆画残迹】中营造得天独厚的环境,终于将最为合适自己的容器握于手心。即使主体还处于朦胧未定之中,【制烛人】依旧感到欣喜若狂,仿佛看见了未来大功业的基石奠定————
吗?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
在这个毫无逻辑,甚至开始自相矛盾的疑问中,来自【制烛人】的吃语猛然一顿。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呢?
作为处于临界态,仅存理论中的司辰;【制烛人】只是一个被确定的结果,代表太阳终将落下,世界走向黄昏的可能。
每一位【具名者】下有着七席长生之位,而一位司辰在理论上有着七位具名侍从;其中,有的是被擢升而上的长生者,有的则是司辰的面相一代表他们某一方面性质的代行者。迄今为止,名为【制烛人】的概念股下还没有映射的具名,自然也没有长生者能够挂靠。
————换句话来说,区别于其他权柄位格皆具的司辰。空有太阳的位格,但却无映射的力量,只能通过如现在一般,借着好不容易渗透的联系来将自己的力量投射到对他而言的“过去”。
男的还是女的?这种问题一点都不重要————徜若眼前的容器接受了的邀请,成为最新的蜡烛,那他也未必不可被称为【制烛人】!
“这不重——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如果你是女的这样说的话啊,那我问你,你的烛焰是不是尖尖的啊那我问你,你的烛焰是尖的呢,还是秃顶的呢。”
以一种不知为何带有使人迷惑魔力的句式打断呓语,霍恩原本被昏黄所笼罩的双眼重回明亮的橙黄。沸腾爆裂的思绪不但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依托于自身显现的【制烛人】。让的诱惑骤然卡在中途,无以为继。
果然!
灼热的明悟在无始无终的悖论里被点燃,让霍恩一直被压抑的【命运之火】
倒卷而上,而针对的目标却不是纠缠于体内的【制烛人之愿】,而是被影响笼罩的自身。
站在【日之道途】的彼岸,【制烛人】的影响无远弗届,但没有保证的未来终究虚无缥缈。先前影响霍恩自身的力量尽数出自被诱惑的霍恩自身——————换句话说,只要抢在他之前改变自己,那就可以摆脱被改变的未来。
从未有存在真正想过被彻底改变。【耀素】与【阿佐特】都同样被人敬畏。
但从未有被改变者选择过回头————作为【命运之火】中映射【白化】的伟大工程,这一技艺的本质就是精炼本质,拔擢自我,使自身臻至完美之境!
而这个完美,到底是相对于谁来说的“完美”?
“我祛除了大部分你的影响————但还保留了一部分。这样你才知道,是你帮的我。”
在【命运之火】示威般重新笼罩而上,隔离内外后;制烛人的昏黄光芒就如无根之水一般开始溃散,只有微弱的联系依旧霍恩被刻意维系,用来传达他笃定的声音。
“如果你吞吃了某种更伟大的东西,那可能是它在吞吃你。这是一份慷慨的赠礼,也是一场卑劣的谋杀————无论是谁的容器与傀儡,我都不想当。”
“历史上见,我们历史上见。”
没等【制烛人】回答,霍恩就轻轻挥手,切断了最后一丝脆弱的链接。只留下了手中保留的“小礼物”。
光幕欢欣地跳出,将这份力量的本质揭露。
【玻璃吹制与容器制造】
玻璃器皿的至高目标:将本应被屏蔽之物清淅完美地呈现,且那无瑕的澄澈唯有在那最初的时刻方可达成。徜若霍恩接受了这份赠礼,那么原本就不稳定的【辉光之镜】将被溶解再造,成为【制烛人】干涉现界的烛火。
而达成了这一切的霍恩也能顺理成章地归属于这位未来司辰的麾下,甚至有着成为【具名者】的报酬;以这位司辰尚且模糊不清的意图来看,有可能一仅仅只是有可能,他将在未来以“霍恩海姆·兰开斯特”名字显现于世,真正补全【日落炼金术】的神髓。
这都是很好很好的————但霍恩就是不想要。
不想要这个结果,不想要这个未来,不愿接纳这种————【命运】。
“正午之后,就必然是黄昏————吗?徜若拂晓再度升起,能否阻止世界陷入永夜的终局?”
熊熊的火焰灼烧着虚无缥缈的技艺,使其发出吱呀作响的变形声,仿佛即将破碎的玻璃器皿。霍恩维持着【命运之火】首次对技艺的改造,吟诵着构建新技艺的密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填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玻璃澄澈透明,但唯有出现了代表“开口”的漏洞,它才能被称作“容器”;任何永世不移的封印都至少被打开过一次,就在它将内部的存在关押之时;完美之上的缺憾使其永远也无法达成永恒,但也有了不断进步的可能性————
这些均属于【灰烬铸炉】的教悔。
昔日,正是这位尊名为“终结不变之神”的司辰一手造成了【置闰】的发生,裂分了至尊的【骄阳】,同时也给世界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损害:有足足十日的时间被从历法上抹去,旧日的黄金真理分崩离析;原本固定的圆周率无穷无尽地延伸,此后再无完整的圆。
永恒的正午从此破碎,让世界无可避免地向着黄昏沉沦————同时也让黎明有了再度到来的机会。
向下,是日落;向上,为拂晓。
一而霍恩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吾等生来注定追求辉光,一如火花向上飞旋。”
乒!
玻璃震颤,容器破碎;而由【制烛人】所赠与的技艺被【命运之火】熔锻再造,崭新的某物被霍恩重塑而出。
当一扇窗户被打破时,有人会哀悼它的逝去;而有人会问————能用缺憾来制成何物?
一扇门扉?一条道路?一缕新光?一把武器?
“光揭示,但光也致盲;火展露,但烟会掩藏————即使是最为危险的知识,在被焚尽后也可以利用其灰烬—这就是【烬】之准则的神髓,只要有合适的力量与技巧,万事万象均可被改变。”
抓住震颤不休的镜子,霍恩运起刚刚得到的技艺,一巴掌狠狠拍在代表【裂分之狼】的缝隙上,使一切震荡与冲突骤然停滞。
管你是狼还是狗,管你是要满足饥渴还是自我毁灭;在【玻璃与锻光】的技艺之下,一切镜面统统都给我打开。
开!
理所当然地,即使有着诸多庇护在身。以第二印记做出如此僭越之举,霍恩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在与裂缝共鸣的那一瞬间,身躯,灵性,甚至包括火焰,一切的一切都零落于【裂分之狼】的巨口中。但【辉光之镜】本身却在透出与之前都迥异的色彩。
【日之道途】乃是太阳所开辟的通途,凡人禁止通行生者不能,死者也不能,但处于如今非生非死,一身性命寄托于【辉光之镜】的状态下,霍恩第一次真正能够利用日之道途的伟力。
—一只需顺着【日之道途】轻轻一推————
一只需点亮【破晓器】的火花————
是突如其来的巧合,还是必然而然的注定?在凯尔伊苏姆的大结界内,【破晓器】被点燃一瞬。于沦敦的深处,【日之道途】被撬动一霎————就如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过人间无数!
沿着【日之道途】与【现界】联通的短暂瞬间,霍恩顺着辉光之镜的裂缝,真正脱离了被勉强维系至今的边界,从其中堂堂脱离。
但似乎,稍微冲得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