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雾】,好吃()!
虽然在量级上,这一团浓雾仅仅相当于一位第一印记的新晋者。但其中所被激发的,属于【扶摇蜘蛛】的神髓实在过于难缠。
一旦被丝线勾连,就相当于被那位以暴政与统治而闻名的司辰注视。以至于身为堂堂使徒的维拉都要特意做出结界防护,而眼前四位还未通晓的炼金师更是得携手才能抵御。
但在点燃命运,焚毁所有的【命运之火】下,随灭随生,看似没有丝毫弱点的蛛丝就暴露出了根本而致命的缺陷一太过依赖“网络”的支持,以至于被火焰入侵之后竟然毫无抵抗能力,那些严苛的律法与残暴的镇压都无法阻挡火焰的脚步,只能成为辉煌燃烧中的又一燃料。
换而言之,就是特攻!
在进入沦敦之后,深度参与围绕着【日落之门】纷纷扰扰后,霍恩原本进度停滞的【命运之火】便仿佛得到了无形的滋养一般,虽然依旧没有跨过那道“白化”的界限,但与之相关的神妙却在一一觉醒————或是复苏。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霍恩不知道,霍恩也不想知道,霍恩只想把沦敦,连带着其中的一切阴谋与算计————统统都烧成灰。
“原来在一片局域引发了【蛛网雾】之后,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力量来补充吗?看来【扶摇蜘蛛】也不怎么大方啊。”
用塑形而出的火焰巨手捞起已经极为稀薄,近乎被透支抽干的蛛丝薄雾,霍恩有些嫌弃地点起火苗将其烧尽,暂时打消了“原地打窝”的计划。
心有馀悸地感知着外界近乎已经被透支彻底,甚至连阴影都无法维持的灵性环境,裘德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唾沫,在看到霍恩“接着说”的眼神之后,才继续自己未尽的讲述。
“很显然,如今的沦敦依旧存在,就是过去被称为天佑女王”的计划所失败的明证。正如失去拂晓的【日落炼金术】失衡破裂,最终走向失控的终局一般;只有黎明的【拂晓炼金术】也无法将直接来自于那位险恶司辰的影响完全祛除。”
“如今,原身为阿瓦隆宫廷【夜勤部】的防剿局正在失去原本的立场,从限制超凡现象,管控影响范围的组织逐渐变化,顺着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轨迹,向着皇权不可抗拒地倾斜。”
“而另一边,炼金协会的制衡也变得岌发可危,随着世界局势的越发紧张,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原本“中立”的地位,被牵扯进庞大的旋涡之中。”
原来是这样,哪怕是在这重历史中,那位甚至超越了原本维多利亚的记录,成为最长待机王的“伊丽莎白”,也会让身为大英帝国同位体的阿瓦隆走上相同的道路吗?
“世界腐败,朽烂的木料堆放在通往天堂的阶梯上,世界残破,尖锐的彼此还要去争锋交错。”
喃喃自语着不知何时所听到的句子,霍恩了然的点了点头,示意裘德可以不用继续讲述了。
真相,已经了然。
虽然因为超凡结社与隐秘诸神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历史变得与他熟知的世界似是而非,甚至在一些大事件上都截然不同,但毋庸置疑的是,作为人类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大势”,工业革命的发生绝对是讨论如今社会构成的前提。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完成,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已经终局————但第二次呢?
现在如火如茶的炼金工业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预演,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微弱的纷争之火已经燃起,在霍恩心中投射出庞大的阴影。
这么说来————甚至可能连这次发生在沦敦,明显有着失控迹象的【日落之门】事件,都不是幕后主使们精心编制的阴谋————而是一种面对失控局势的无奈之举?
“世界是非平衡的。而一切非平衡均可被平衡,只要付出时间,依靠关怀,运用才智,我们就可以通过石之塑形,灵液均衡,卵之逆孵来恢复原先的完美————伟大学识·【盗火术】传授此才智。”
看着霍恩沉思中显得有些动摇的神态,原曾考虑在这里集火除掉霍恩,但在被震慑后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心思的裘德大喜过望,趁热打铁地邀请到。
“【拂晓】冷冽无情,【日落】灼热暴虐。两者任取其一都会导致最终的失衡,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重现往昔【受控之火】的荣光。【逐阳者】与【赋晓者】原是一体双生的道途,【灰烬铸炉】与【骄阳】的赐福本就为一。”
“在女王所本能编制的罗网之中,【防剿局】的运转已经自上而下地受到了影响。那些不希望再有一个像亨利七世那样野心勃勃君王的所谓稳定派”已经被派往了地下,而领头者是那位令人敬畏的司阍侦探,猎魔人,驱灵师,博物学家,莫里亚蒂·惠洛克。”
一长串头衔也不能遮挡这位人间使徒,防剿局传奇干员,以凡俗之身媲美不朽的成就。如果沦敦方面真的是他负责处理,那霍恩等人试图打开【日落之门】
的行为就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有半点希望。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炼金协会是疯了吧,让我们一群连正式炼金师都不是的学徒去打使徒?”
会赢吗?
会死的!
看着霍恩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那位出身于【双蛇工坊】,有着一头墨绿色浓密秀发,身材高挑丰满的女士哑然失笑,上前一步解释道。
“小卒对小卒,王牌对王牌——即使再如何高估,我们这群小卒子还没有重要到需要那位来出手清扫的程度。自有上面的大人物会安排。”
紧随在她的话语之后,那位来自于【晶格工坊】,从始至终一直沉默寡言,显得踏实稳重的赛德里克·赫尔墨斯也仿佛被唤醒了记忆,罕见地开了口。
“说到底,不管是女王也好,防剿局也好,甚至【日落之门】也罢,这也只是阿瓦隆的内部事务”而已,假如【奋进会】的那两位大人物没有失联,至于会弄得象是如今这么狼狈?”
一开口,就是王炸!
【奋进会】乃是炼金协会在隐秘界的正体,继承了绝大部分【受控之火】遗产,于阿瓦隆根深蒂固的密教结社。而在整个炼金体系的蓬勃发展,一个强家的底蕴供养下,阿瓦隆明面上的长生不朽者就有三位,而接近【长生者】战力的炼金宗师亦是不少。
而现在,三者缺二,唯馀其一。
不管放在哪里,两位原本寿命绵延久续,与国家甚至文明同在的长生者的失踪,都是一件能使整个神秘界地震的大事。即使家大业大的阿瓦隆也负担不起如此惨烈的损失————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导致如此?
赛德里克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沉默不言,而在他的身侧,更加外向开朗一点的姐姐帕梅拉娅稍稍前进一步,补充弟弟话语中的缺失。
“哦,你平时都在伯米尔翰的【银盐工坊】,对于这种仅在特殊渠道普及的小道消息应该了解的不太多————这样说吧,同属于【奋进会】的烛之长生者,埃弗雷特·拉比多阁下与烬之长生者,被称为“欧提斯夫人”霍华德是一对夫妻,而梦界的法则规定了力量与力量之间不能诞生力量—一因此他们的结合是被禁止的,而生育子嗣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灰烬铸炉】保佑,很幸运的是,他们的确因为激情而孕育了子嗣,但所生下的只是不被祝福的死胎一大约二十年前,世纪之交的时候,这个婴儿的夭折就在各大关注此事的势力中被确认无误。”
“看你的意思————这件事还有遗留的隐患,以至于让这两位原本支撑【奋进会】与阿瓦隆的长生者分身乏术,甚至完全失能?”
郑重地点了点头,帕梅拉娅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夹杂着后怕与担忧的神色,解释道。
“是的,虽然只是各方势力的猜测,真实情况可能永远不为人知————但这两位长生者之间的激情的确结出了果实——一对双胞胎;当时负责接生的医生以狡诈的智慧和精湛的骗术将奥黛丽女士欺骗,又以属于【茧】之领域的密仪置换了他们间的生死,瞒天过海。”
“就这样,在双胞胎中,那个死婴作为罪孽已然终结的标志被呈递。而被剪断了命运与过往,血脉与罪孽的那个从此于亚历山天港中,在洛蕾塔和莫伊舍即是那对医生夫妻的照料下长大。”
“而后,她渡过了与常人无异的青春期,上了大学,参与了针对矗立于亚历山大港灯塔的发掘与维修工作,并且最终接触了梦界一就在九大图书馆的【灰烬的亚历山大】,海上灯塔那面破碎的镜子中。”
破碎的镜子?
听到一个熟悉的关键词,霍恩面上不动声色,却不可控制地想起了自己手中已经收集了两枚的镜子碎片。这会是那面镜子吗?还是说仅仅只是相似的模仿?
而显然也是道听途说的帕梅拉娅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关注霍恩所在意的情报,只是回忆起脑中的内容,顺理成章的向下说去。
“总而言之,两位受到【天孽】感召的长生者一前一后奔赴亚历山大港,并且于彼处爆发了一场大战一【长生者】乃是行走的天灾,现界的神明,战斗的具体过程我们当然不得而知,但结果已经昭然若现。”
“——【灰烬的亚历山大】近乎崩塌,那庇护古城两个千年的灯塔毁于一旦,半个城市在睡梦中被光淹没,而另外半个埋葬于火焰和灰烬中。而两位长生者亦未能如愿一埃弗雷特阁下的光芒开始黯淡发红,而奥黛丽女士的躯体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他们已经向阿瓦隆辞别,去往了午港一属于隐退现界,被世界遗忘的长生者们的聚集地。”
“————那既然两位长生者与一座图书馆都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那那个子嗣呢?她是否已经被父母所吞噬,还是逃离了两位长生者联手的追杀?据我所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有点————”
出乎意料的,疑问的声音来自一直将身体藏于霍恩身后,在之前的对峙中几乎消去了自己存在感的科基尔口中。
娇小的女孩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自己的兜帽,而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毅。而她问出的话题也怪异到原本早有准备的帕梅拉娅都无法准确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想了想,给出一个不太确切的答案。
“呃,我也不知道,在两位长生者的辉煌与没落之下,很少有人会调查他们子嗣的具体下落;不过我唯一能向你担保的就是我导师的判断:天孽的法则可以被拖延,但不是被否定,到了清算之时,诞下子嗣的父母所受的惩罚皆是如下。”
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帕梅拉娅莫名有些心悸的注视着科基尔的眼瞳,模仿着记忆中导师的话语,将这一残酷的布告宣读而出。
“【无饕之杯】执掌着二十六种甜蜜诱惑与七类至高苦痛,虽然诱惑之数多于苦痛,但永不饕足的苦痛才是其本质,第一苦痛为生诞,第七苦痛乃干渴。而天孽的根基正根植于此一在生诞后,父母高涨的欲望就会从第一之数滑落至第七之数,无法抗拒的食欲将充斥他们的身心,而只有血肉相连的生命才能满足这一干渴。”
“不朽者的变化通常缓慢而轻微,但在真正吞噬了自己的子嗣后,这些触犯法则的长生者在激烈的变化中丧失原貌,从高位之上堕落,成为【恩浦萨】,【索奎焰特】,或是【阿卢卡】这样的吸血怪物。”
“很少有人关心那些未曾被吞噬的子嗣去了何处—一因为无论有多远,她那长生不朽的父母都会将其追杀。但总有例外————哈哈,我们一般也不讨论这些例外,绝大多数新生儿都是在产房被吃掉的。”
在面前帕梅拉娅看不到的角落,霍恩能用馀光模糊地看见科基尔的身体正在微微颤动,双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