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有一郎心里早就盘算起了屋子的翻新计划。
自鹤见桃叶带来新被褥后,他便想着把这单薄的木屋拾掇得更厚实些、暖和些,再添些过冬的取暖家什。
毕竟反季节置办这些物件,不仅价格便宜,还能提前为寒冬做好准备。
可便宜归便宜,这类实用的旧物在附近小镇极难寻到,兄弟俩只能计划着去远些的大镇子碰碰运气。
从定下计划那日起,时透有一郎就总皱着眉,时不时掏出皱巴巴的草纸,在上面添添改改,把要采购的东西列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什么。
与哥哥的严谨筹谋不同,时透无一郎满是出行的兴奋。
他脚踝彻底痊愈后,更是开始了“报复性”锻炼,每天雷打不动地一手拎一个水桶练深蹲。
“虽然你脚好了,也不用这么拼吧?”鹤见桃叶靠在院门口,看着他扎着马步稳稳当当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她走近往水桶里瞟了眼,顿时挑眉:“嚯,装了一半水呢,很厉害嘛。”
“那你现在这么练,是为了什么?”鹤见桃叶好奇追问。
时透无一郎偏过头,偷偷瞥了眼屋内正低头核对清单的哥哥,压低声音道:“哥哥为了这次出行费了好多心思,到时候重东西都交给我,我来推推车!肯定不让哥哥累着!”
听了时透无一郎的话,鹤见桃叶瞥了眼远处正低头奋笔疾书的时透有一郎,轻声叹道:“只希望他能明白你这份心意。”
可此时的时透无一郎早已沉浸在被哥哥夸赞的幻想里,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压根没听见这句低语。
出远门的日子,定在了接连几天雨后的清晨。
天气不冷不热,很适合远行。
天刚放晴,山路还有些泥泞,等三人来到山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时透无一郎悄咪咪揪了揪鹤见桃叶的袖子。
鹤见桃叶心领神会,将车轮上的血晶收了回去。
时透无一郎趁机自告奋勇地把住了小推车的车把,胸脯挺得笔直:“没事的!哥哥和姐姐就坐在上面,我来推!”
“你”时透有一郎看着他满脸的积极,嘴唇嗫嚅半天,终究只吐出一句,“要是半路没力气了,可不许求饶。”
“放心!我肯定能行!”时透无一郎拍着胸脯保证。
大镇子的繁华远超兄弟俩的想象,街道上车水马龙,摊铺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的货物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他们不自觉地在每个摊子前都驻足许久,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还是时透有一郎先回过神,拽了拽弟弟的衣袖:“不能再耽误了,得抓紧采买,不然太阳下山就赶不回山里了。”
“好吧”时透无一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拿着清单去置办自己负责的那部分物资。
午饭时分,兄弟俩只啃了自带的干饼充饥。
镇上的美食香气扑鼻,可他们摸了摸兜里仅有的积蓄,只能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半点不敢停留。
下午一两点,三人在约定的铺子前碰面。
小推车全程都由时透无一郎推着,这大半天下来,他竟没露出多少疲态,依旧劲头十足。
时透有一郎格外意外,忍不住频频侧目打量弟弟,眼里满是诧异。
看得时透无一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鹤见桃叶作为知情人,但笑不语。
物资采购完毕,他们便没了继续逗留的理由。
“走吧。”时透有一郎手脚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在推车上绑牢,语气干脆。
时透无一郎却意犹未尽,脸上漾开一层落寞。
明明是难得和哥哥来镇上的机会,他多想再多逛一会儿,可他知道这想法太任性,不能给哥哥平添麻烦,只能把心思压在心底。
或许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起了作用,时透有一郎似有所觉,忽然回过头。
时透无一郎连忙收起低落,小跑着握住车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那笑容下的失落,还是被时透有一郎看了个真切。
他抬眼望了望天,日头还高,时间尚早,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鹤见桃叶揣着手站在一旁,暗忖: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她索性上前打破僵局:“现在才中午,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你们去逛逛?”
时透无一郎的眼睛瞬间亮了,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时透有一郎却还在犹豫——逛起来难免要花钱,他们哪有多余的闲钱?
鹤见桃叶看穿了他的顾虑,从怀里掏出两袋钱,随手一抛,精准落到兄弟俩手里:“就当是我借住的补偿。”
“这怎么行!”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对视一眼,又都愣住了。
时透无一郎小声道:“姐姐一直帮我们,说借住太见外了。”
时透有一郎也点头:“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节奏,你不必这样。”
鹤见桃叶却已经接过了推车的管理权,摆摆手道:“就事论事嘛,别客气了,快去,记得太阳落山前回来就行。”
见她执意如此,时透无一郎看向哥哥,小声问:“哥哥,怎么办?”
时透有一郎无奈地笑了笑,捏了捏手里的钱袋:“她向来这样随心所欲,罢了,走吧,时间也不算多,我们可以好好对待这份心意。”
话音未落,时透无一郎已经拉着他的手腕,兴冲冲地朝着最热闹的糖人摊跑去。
风吹来,仿佛这一刻,卷走了两个小小少年肩上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