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甜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掠过果盘,陆?便立刻用叉子叉起一块她多看了一眼的蜜瓜,递到她嘴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当初的季晨不相上下。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捧在手心上,享受着细致入微的照顾。
那份被男人用权势和财富滋养出来的矜贵,甚至比在季晨身边时更盛了几分。
只不过,为她鞍前马后的男主角,已经换成了陆?。
那个最先打招呼的男人试图暖场,开始找话题:“陆哥,最近在忙什么大项目呢?可是好久没见你出来玩了。”
陆?没抬头看,一心都在温甜身上,今天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被承认是男朋友这个身份。
“没什么,处理点私事。”
话题又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接下来的时间,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说话、玩游戏,但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总是聚焦在陆?和温甜的身上。
陆昭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温甜那,她杯子空了立刻添水,她微微蹙眉就低声询问,她偶尔对某句话感兴趣,他才愿意多聊两句。
他所有的情绪和行动,似乎都围绕着温甜在转动。
坐了约莫半小时,温甜放下水杯:“走吧。”
陆昭立刻站起身,没有丝毫尤豫:“好。”
他拿起温甜的风衣,体贴地帮她穿上,动作自然流畅。
她环视了一下众人:“你们玩,我们先走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说着“嫂子慢走”、“陆哥慢走”。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室内静默一瞬,旋即炸开。
“我的天!真的是她!陆哥这也太…太狠了吧?那可是季晨啊!”
“你情我愿的事,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不过陆哥看样子是认真的,你没见他那么护着?”
“陆哥这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啊!真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家!”
“季晨倒了血霉了,兄弟和女朋友一起背叛…”
“话也不能这么说,感情的事谁说得准?也许温甜和季晨早就出了问题呢?”
“反正…以后这圈子见面,可尴尬了。季晨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
“尴尬什么,有陆哥在,谁还敢提季晨?没看见吗?‘嫂子’都叫上了,翻篇了!”
当晚,陆?抢了好兄弟季晨的女朋友的事,便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迅速传开。
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毕竟陆家的权势和陆?的手段摆在那里。
大家顶多在极私密的场合,三两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凑在一起,悄悄嘀咕两句:
“?哥这次…是不是有点过了?”
“季晨那边…怕是难受了。”
言语间带着几分忌惮,几分看热闹的唏嘘,却无一人敢站出来置喙。
陆家对此倒是浑不在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这种“强取豪夺”的做派,在陆家几乎算得上是“家风传承”。
陆?的妈妈当年就是在已经与门当户对的家族订了婚之后,被他爸爸一眼看上,随后便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抢夺”。
陆爸爸手段频出,硬生生将原本的婚约搅黄,期间陆?妈妈也曾反抗,逃离,两人一度上演了你逃我追,纠缠数年的戏码。
诡异的是,陆爸爸爱极了这种“猫捉老鼠”的调调,享受着征服与追逐的过程。
要不是最后陆?妈妈的那位未婚夫家族式微,彻底失去了与之抗衡,把未婚妻追回的实力与心气,陆爸爸说不定还要再陪她多玩上几年。
而陆爷爷那一辈,作风则比儿子更加直接,蛮横。
陆爷爷当年在某个场合第一眼看上陆奶奶之后,压根没想过什么正常追求。
他先是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她的家世背景,确认没什么棘手之处后,当晚就直接带人把陆奶奶掳回了自己的宅子。
在生意场上沉浮多年的陆爷爷,一身匪气,惯不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来直来直去。
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
砸钱能解决最好,砸钱不行?那就换个方式睡服。
起初陆奶奶自然激烈反抗,但陆爷爷有的是耐心和手段磨。
后来,陆奶奶的态度渐渐软和了,但依旧逼着他正儿八经地谈了三个月的恋爱,考察合格后,才终于点头愿意嫁给他。
有了这样的家族传承,对比之下,陆爷爷和陆爸爸一度觉得陆?在温甜这件事上,进度缓慢,手段温吞,简直象个废物。
陪睡别人那么久了,名分居然才刚混上,磨磨唧唧,真是丢了陆家雷厉风行,看中就抢的脸面。
此刻,陆家老宅的书房内,气氛肃穆。
陆?垂首跪在地板上,上方端坐着面色不虞的陆爷爷和一旁端着茶杯,眼神挑剔的陆爸爸。
“没出息的东西!”陆爷爷中气十足地呵斥,“当年我看上你奶奶,当晚就带回家了!你倒好,磨蹭这么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爸爸慢悠悠地呷了口茶,补刀一句:“而且得了手也没彻底拿下人心。”
陆?低着头,只能应声:“是,爷爷,爸爸教训的是。是我无能。”
陆爷爷:“别光认错!你是怎么打算的?只是玩玩,谈个恋爱,还是真想娶人家?”
陆?抬起头:“我想娶她。”
“哦?”陆爸爸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小姑娘自己怎么考虑的?她愿意嫁吗?”
空气瞬间凝滞。
陆?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再次陷入了沉默。
书房内的气压陡然变得更低。
陆爷爷的眼神沉了下来,陆爸爸则轻轻嗤笑一声,意味不明。
最后还是陆奶奶和陆妈妈再次出马,经过半年的周旋,终于让温甜点了头。
领证的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陆?就已经穿戴整齐。
他选了一套全新的深色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连领带的结都反复调整了无数次,力求完美。
镜子里的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不象去迎接人生的大喜,倒象是要去打一场硬仗。
温甜则简单得多,一条素净的白裙子,衬得她肌肤如玉,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清丽动人。
她看着陆?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她知道他紧张,却没想到会紧张到这个地步。
车开到楼下,温甜才真正见识到陆?所谓的“紧张”是什么规模。
不算司机,车外竟然整整齐齐站着八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个个神情肃穆。
“这是…?”温甜讶异地看向陆?。
陆?深吸一口气,才沉声解释:“以防万一。”
他怕有人来抢亲,怕有莫明其妙的人站出来反对,怕任何一点点意外阻碍他们成为法律认可的夫妻。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温甜有些汗颜,要不你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叫家里来得了?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陆?坐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身体崩得紧紧的。
他甚至几次产生了恍惚的错觉,觉得这辆车,是开往他和温甜的婚礼殿堂。
那条白裙子在他眼前晃动,象极了婚纱。
温甜看着他这副样子,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也被传染了几分忐忑。
还好,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陆?想象中的任何“突发状况”。
民政局的大门顺利抵达,流程按部就班。填表,登记,拍照。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看着镜头里表情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忍不住提醒:“先生,放松一点,笑一笑嘛,这是大喜事!”
陆?努力地想牵动嘴角,奈何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最终呈现在照片上的,依旧是一张看不出任何喜悦的面孔。
衬得象是温甜绑着他来似的。
温甜低头,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结婚证,目光久久落在照片上。
她抬眼,将其中一本递给身旁的陆?。
陆?稍稍退后一步,不太敢用手去接。
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一遍又一遍,确认着上面的信息:“陆?”、“温甜”,身份号码,证件号码…
直到他反复确认了至少五遍,确定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字都准确无误,才谨慎万分地将两本结婚证叠放在一起,收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
……
温甜的龙凤胎满月那天,陆家老宅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两个粉雕玉琢的宝宝被安置在定制的婴儿床里,哥哥陆钰安静地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沉稳得不象个新生儿;
妹妹温曦则活泼好动,挥动着藕节般的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站在婴儿床边,想抱又不敢抱,最后只轻轻碰一下孩子的小脚丫。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陆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都当爹一个月了,还不敢抱孩子?”
陆妈妈正指挥着佣人将各式精巧甜点摆上长桌,闻言回头笑道:“妈,您就别笑话他了。自从甜甜生产那天他在产房外晕过去之后,我看他现在看见孩子都腿软。”
温甜坐在旁边沙发上,听着家人的打趣,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温柔的弧度。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软缎旗袍,上面绣着同色系的缠枝莲暗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丰腴的腰身,更添了几分母性的柔婉与风韵。
她还记得那会在产房里,因为有系统全方位的保护,生育过程对她而言,甚至比解一次大手还要轻松。
为了避免被医生护士当成异类,她只能拼命收缩着力道,尽量把产程时间延长一点,争取一分钟是一分钟。
就在她努力憋着的时候,隐约听到门外一阵骚动,接着护士进来,表情古怪又带着忍俊不禁:“陆先生太紧张,晕过去了。”
她当时就笑出声来,一个没绷住,力道一松,两个孩子就顺顺利利出生了。
至今,陆?都对此耿耿于怀。
但凡她身上有一点小酸痛或者情绪稍显疲惫,他都坚定地认为那是自己当时突然晕倒吓到她留下的后遗症,对她更是呵护备至,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宾客陆续到来,大厅里渐渐热闹起来。
“你看着点孩子,我上楼处理一下。”她微微蹙眉,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陆?立刻领会,眼神里满是关切:“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
他如今是片刻都离不开她,哪怕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温甜刚将卧室门锁扣上,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大手从后面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宝宝,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