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部队起床的号角尚未吹响，小院还沉浸在一片安详的寂静中。
初夏的微风带着露水的清新，轻轻拂过窗棂。
顾北辰的生物钟让他在天刚蒙蒙亮时就醒了。
他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身边人的方向，手掌轻轻复在沉清澜隆起的腹部，感受了片刻那平稳的起伏和偶尔轻微的胎动，确认一切安好，小声和宝宝们道了声早安，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沉清澜的睡眠。
穿戴整齐后，他没有立刻出门晨练，而是先去了厨房。
淘了点米，放在小煤炉上慢慢煨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鸡蛋，准备等沉清澜醒来再煮。
沉清澜现在胃口时好时坏，需要少食多餐。
做完这些，顾北辰才轻手轻脚的带上房门，走到院子里。
他没有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只是在小院空地上打了一套舒缓的军体拳，活动开筋骨，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卧室的窗户。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跃上窗台时，卧室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顾北辰立刻收势，快步走进屋。
沉清澜刚醒，正拥着薄被坐在床上，眼神还有些迷朦，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脸颊愈发白淅柔润。
看到顾北辰进来，她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几点了？你怎么没去晨练？”
“还早。”顾北辰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拿起放在床头的外套，小心地披在她肩上，“早上凉，别冻着。”
他俯身，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亲昵而静谧的气息。
沉清澜抬眼看他，他逆着光，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眼神里的专注和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
她脸颊微微发热，垂下眼睫，轻声说：“我没事，你快去忙你的。”
“不急。”顾北辰在她身边坐下，大手依旧复在她的小腹上，象是在跟里面的宝宝们打招呼，“感觉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每天醒来和睡前都要这样问一遍，不厌其烦。
“挺好的，宝宝们也很乖。”沉清澜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小心翼翼的抚触，心里象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细密的暖意。
她想起昨晚他熬的那碗软糯的小米粥，心里一动，“你昨晚熬的粥很好喝。”
只是简单一句夸奖，顾北辰的嘴角却明显上扬了几分，眼底有光：“你喜欢就好，粥在锅里温着，我去给你盛一碗？还是想先吃鸡蛋？你喜欢吃的溏心，我现给你煮。”
他现在俨然把她和孩子们的须求摆在首位，字字句句皆是体贴。
“等会儿吧，才刚睡醒，现在还不想吃东西。”沉清澜摇摇头，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有些心疼。
自从她来了之后，他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白天上班，夜里她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精神一直紧绷着。
“你也别光顾着照顾我，自己也多休息，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顾北辰握住她伸过来想碰他眼框的手，包裹在掌心，摇了摇头：“我没事，身体底子好。”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看着你和孩子们好好的，我心里踏实。”
他的话语直接而真挚，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弦。
沉清澜感觉自己的心象是泡在温泉水里，暖洋洋、软乎乎的，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指尖在他粗糙的指节上轻轻摩挲着，把玩他的大手。
“顾北辰。”她唤他，声音轻柔得象耳语，“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给家里写信吧？我想跟你一起写。”
一起写，这意味着她将他完全视为了可以共同面对一切分享一切的伴侣？
顾北辰心口一热，握紧她的手，重重点头：“好，一起写。”
晨光彻底洒满小院，角落里几株新移栽的月季的淡香，清新宜人。
顾北辰伺候着沉清澜洗漱完毕，又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下了那碗一直温着的小米粥，吃下一个煮得恰到好处的鸡蛋，眉宇间的紧张才稍稍放松。
他搬来两张椅子放在院中的石桌旁，又细心地给沉清澜的那张垫上了柔软的棉垫，然后拿出信纸和钢笔，端端正正地坐在她身边。
“我们先给京市写，还是先给清水村写？”顾北辰侧头问她，征询着她的意见。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沉清澜想了想，指尖轻轻点在信纸上：“先给我妈写吧，她性子急，肯定天天盼着信呢，京市那边……爸妈都是稳重人，晚一点也没关系。”她口中的“妈”自然是指赵玉珍。
“好。”顾北辰没有异议，铺开信纸，拧开钢笔帽，却顿了顿，看向她，“澜澜，你来执笔？”他知道她识字，字也写得清秀。
沉清澜却摇摇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依赖：“你写，我说，你的字好看，我妈看到是你代笔就知道我和你相处融洽，她会高兴的。”
顾北辰点点头，能让丈母娘放心就好，笔尖落在纸上：“好，澜澜你说。”
沉清澜微微倾身，看着洁白的信纸，组织着语言，声音轻柔地流淌出来：“妈，见字如面，我和北辰在部队一切都好，已经搬进新家了，是个带院子的小平房，很安静，北辰收拾得很妥当……”
她慢慢地诉说着近况，描述着小院的模样，部队生活的安定，略去了初来时那些微妙的打量和不和谐的音符，只拣让家人安心的话说。
顾北辰专注地听着，笔下沙沙，将她的话语转化成一行行沉稳的字迹。
偶尔她会停下来思考，他就耐心地等着，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觉得这一刻宁静得让人心醉。
当说到最关键的部分时，沉清澜停顿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顾北辰察觉到，停下笔，伸手过去，与她一起复在那孕育着生命的弧度上。
沉清澜抬眼看他，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喜悦在空气中流转。
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开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忐忑：“妈，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您，我怀孕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顾北辰默契地接上，笔尖用力，清淅地写下：“是五胞胎。”
写完后，他自己都看着那行字，心头再次被一种巨大混杂着惊喜与责任的浪潮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