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紧紧握住沉清澜的手。
“五个宝宝……”沉清澜仿佛能通过信纸，看到赵玉珍读到此处时可能出现的震惊、狂喜、继而担忧的复杂神情，她轻声对着信纸方向解释，也象是在对顾北辰和自己说，“医生说了，虽然过程会辛苦些，但我身体底子好，宝宝也没问题，只要注意营养和休息，没问题的，北辰把我照顾得很好，您别担心。”
顾北辰听着她温声细语地宽慰远方的母亲，心中动容。
他的小妻子，看似柔弱，内心却如此坚韧和体贴。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力量。
接着，沉清澜又絮絮地叮嘱赵玉珍不要急着过来，坐火车辛苦，等月份再大些再说。
又问了大哥大嫂、二哥的情况，让家里人都放心。
一封信写完，洋洋洒洒好几页。
顾北辰仔细吹干墨迹，折好放入信封。
写地址时，他看向沉清澜：“要不要……也给大哥二哥单独写几句？他们肯定也很惦记你。”
沉清澜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要！大哥肯定担心我吃得好不好，二哥肯定好奇部队是啥样。”她对家人的那份牵念和了解，让顾北辰心里软成一片。
他又拿出信纸，根据沉清澜的口述，给沉铁柱和沉铁山分别写了几句话，语气或沉稳或活泼，竟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给清水村的信刚封好口，院门外就传来了王秀娥爽朗的声音：“清澜妹子！顾团长！在家吗？”
顾北辰起身去开门，只见王秀娥端着一个粗瓷碗站在门口，碗里是色泽清亮的腌酸黄瓜。
“我估摸着妹子你这时候可能胃口不好，这是俺老家捎来的黄瓜，脆生生酸溜溜的，最是开胃，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沉清澜心里一暖，连忙起身相迎：“秀娥嫂子，您太客气了，快进来坐。”
“不坐了不坐了，家里小子等着吃饭呢。”王秀娥笑着摆手，目光落在沉清澜脸上，仔细看了看，“哟，妹子脸色今儿瞧着不错！看来顾团长照顾得精心！”她又看向石桌上写好的信和笔墨，了然道，“这是给家里报喜呢？是该早点说，让老人也高兴高兴！”
她嗓门大，语气真诚，带着北方妇女特有的热情和直爽。
沉清澜笑着点头：“是，刚写完，谢谢嫂子惦记着。”
王秀娥又叮嘱了几句孕妇注意事项，比如多走动但别累着，想吃啥奇怪的味儿别忍着等等，这才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北辰关上门，看着沉清澜端着那碗酸黄瓜，眼里带着期待的光，不由得失笑：“现在就尝尝？”
沉清澜捏起一小根，咬了一口，清脆爽口，酸味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她满足地眯起了眼：“恩！好吃！秀娥嫂子手艺真好。”
看着她象只偷到腥的猫儿般满足的模样，顾北辰心里那点因为五胞胎而始终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弛了些许。
他走过去，将她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
“喜欢就好，等给京市的信写完了，我去食堂看看中午有什么合你胃口的菜。”
“好啊，我想吃辣的，酸辣土豆丝。”
“好。”
——
日子在顾北辰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小院日渐增添的生气中平稳滑过。
沉清澜的腹部像揣着个小西瓜般一日日明显隆起，行动也愈发需要小心。
顾北辰工作之馀包揽了所有家务，甚至为了能让沉清澜多吃两口，还跟食堂大师傅学了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变着法子哄沉清澜开心。
沉清澜也没真闲着。
她在顾北辰出门后，会慢慢地在院子里踱步，看着那两片被顾北辰翻整得松软平整的土地，心里盘算着该种些什么。
空间里的灵泉她依旧当做日常饮用水，在长期的灵泉水和修炼的滋养下，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宝宝们的状态都极好，她连孕吐都几乎没怎么太大的感觉。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沉清澜正坐在院中藤椅上，手里翻看着《灵植图鉴》，院门外传来了邮递员熟悉的声音：“顾团长家属，挂号信！还有包裹单！两份！”
沉清澜心下一动，两份？
她缓缓扶着腰慢慢站起身。
顾北辰今天去师部开会，还没回来。
她走到院门口，签收了信件和包裹单，一封是来自京市的信，信封是那种质地很好的牛皮纸，字迹清隽，是婆婆陆佩文的笔迹。
另一封则是来自清水村的厚实家书，字迹混合着大哥的沉稳和二哥略显跳脱的笔画。
包裹单也是两张，一张来自京市，一张来自清水村。
她先拿着信和包裹单回了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通过新糊的窗纸，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她想了想，还是先拆开了京市的信。
婆婆陆佩文的信如顾北辰说的那样写得条理清淅，字里行间透着知识女性的函养与关切。
她仔细询问了沉清澜的身体近况，饮食睡眠，叮嘱了诸多孕期细节，比如何种姿势缓解腰酸，何时开始补充何种营养，甚至还附上了两张从老中医那里抄来的安胎食疗方子，细心地将药材和做法都写得清清楚楚。
关于多胞胎，信中写道：“……听说澜澜怀的是五胞胎，我和你爸爸真是又惊又喜，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觉，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福分，也是我们顾家的大幸。
不过作为母亲，我深知怀多胞胎的辛苦和风险，心里的担忧其实比喜悦更多，澜澜，希望你一定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好好听从医生的嘱咐，注意日常起居，别太过操心。
北辰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照顾保护澜澜，家里已经准备了一些营养品和宝宝用品，随信一起寄过去，希望能尽我们一点心意。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千万别客气，尽快写信告诉我们。”
信的末尾，陆佩文还特意提到：“……你爸爸虽未多言，但连日来翻查医书，询问旧友，其关切之心，不亚于我。” 寥寥数语，却勾勒出公公沉默下的担忧与重视。
沉清澜捏着信纸，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份沉甸甸源自血脉亲情的牵挂与支持，并非仅仅因为孩子，也有对她这个儿媳本身的疼惜。
不是沉清澜没吃过好的容易满足，而是她这种开局，现在能在素未谋面的公公婆婆那里得到这样的关怀，已经是人家人品好了。
她轻轻抚着腹部，心里对那位尚未谋面的婆婆，又添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