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刚把最后一块离火铜残片塞进药杵,就听见“轰隆”一声——丹房的屋顶被掀了。
灰瓦混着木屑砸下来时,他下意识将药杵护在怀里,手肘却被飞溅的碎石擦出一道血口。血珠滴在药杵上,竟顺着离火纹路渗了进去,原本暗沉的铜面突然亮起红光。
“妈的!谁又在丹房搞事?”周烈的吼声从院外传来,重剑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
林渊还没来得及细看药杵的变化,就被一股蛮力拽到身后。赵长老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手里的丹炉还冒着黑烟:“小崽子别挡道!老夫的‘聚魂丹’要是废了,扒你一层皮!”
“赵老头你疯了?”周烈一脚踹开半扇门,重剑直指赵长老,“这月你都掀三次屋顶了!宗主再不罚你,老子就把你炼废丹的事捅上去!”
赵长老却像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林渊怀里的药杵,突然怪笑起来:“离火铜!你这药杵里有离火铜!”说着就伸手来抢。
林渊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药杵往地上一顿。红光乍现,赵长老的袖口瞬间燃起蓝火,疼得他嗷嗷叫。
“邪门了!”赵长老甩着袖子灭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这小崽子藏了什么宝贝?”
林渊皱眉盯着药杵——刚才那红光绝非偶然,血珠渗进去的位置,正好是玉简上提过的“离火阵眼”。他突然想起周烈说过,离火铜需以精血温养,难不成……
“林渊!”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门外跑进来,手里的箭筒都歪了,“苏师姐被幽灯会的人绑走了!他们说……说要你拿药杵去换!”
林渊心头一沉。苏媚是少数知道他三灵根秘密的人,幽灯会突然抓她,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
周烈骂了句脏话:“这群杂碎!刚端了矿洞又来搞事!林渊,别管那老东西,咱们去救人!”
“等等。”林渊按住周烈的肩膀,目光落在赵长老身上,“赵老头,你刚才说聚魂丹?”
赵长老灭火的手一顿,眼神闪烁:“关你屁事!”
“聚魂丹需以离火铜为引,”林渊慢悠悠地说,“而离火铜矿脉,只在黑风谷深处有。你这三个月频频炼废丹,恐怕不是手艺差,是在故意消耗宗门的离火铜吧?”
赵长老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搜搜你的丹房就知道了。”林渊步步紧逼,“你炼废的丹渣里,都掺着幽荧草灰——这可是幽灯会养母株的必备材料。”
周烈反应极快,一把揪住赵长老的衣领:“好啊老东西!合着内鬼就是你!”
赵长老突然挣脱开来,往丹房深处退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陶罐:“既然被你们发现了,也别想活!”他猛地将陶罐砸向地面,黑色的虫潮瞬间涌了出来——正是之前从他袖口滚出的那种青虫!
“噬魂虫!”林渊瞳孔骤缩,拉着青禾往后退,“快关门!”
周烈重剑横扫,门板“哐当”一声合上。虫群撞在门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啃噬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老头你真不是人!”周烈气得浑身发抖,“苏师姐待你不薄,你居然勾结幽灯会!”
赵长老靠在丹炉边喘着粗气,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待我好?她挡了我的路!当年若不是她,离火铜矿脉本该是我的!”
林渊突然想起苏媚说过,她入门时,赵长老曾因争夺矿脉开采权和她父亲结过怨。原来如此,这老东西是挟私报复!
“药杵给我,我就让幽灯会放了苏媚。”赵长老伸手,“否则,你们三个都得喂虫!”
青禾突然搭箭上弦,箭头直指赵长老的咽喉:“你做梦!苏师姐说了,离火铜是林渊的机缘,谁也抢不走!”
“小丫头片子找死!”赵长老袖口一挥,几只噬魂虫直扑青禾面门。
林渊反应极快,药杵往前一送,红光再次亮起。那些虫子刚靠近就被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果然要用精血!”林渊心头明了,指尖在药杵上一划,血珠渗进去,红光更盛。他突然将药杵抛向空中,双手快速结印——正是玉简上记载的“离火阵”!
“你会离火术?”赵长老满脸不可思议。
“拜你所赐,刚学会。”林渊冷笑。药杵在空中旋转,红光化作火网,将虫群尽数罩住。噬魂虫在火网中发出刺耳的嘶鸣,很快就化为灰烬。
周烈趁机重剑劈向赵长老,却被对方躲开。老东西竟从怀里摸出张符箓,往丹炉上一拍,炉盖“砰”地弹开,里面滚出十几个黑色果子——和幽荧母株上的一模一样!
“给我爆!”赵长老狞笑着捏碎符箓。
林渊暗道不好,拽着周烈和青禾往丹房外冲。身后爆炸声响起时,他回头瞥见赵长老被火焰吞噬的瞬间,眼里竟带着解脱的疯狂。
“苏师姐被关在哪?”林渊问青禾。
青禾哭着递过一张字条:“他们说……在黑风谷祭坛。”
周烈一脚踹开还在燃烧的房门:“走!去祭坛!顺便把幽灯会的老窝端了!”
林渊握紧发烫的药杵,指尖的血珠再次渗进去。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里面传来呼应——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等等。”林渊突然停下,“赵老头刚才说‘离火铜矿脉本该是我的’,这话有问题。”
周烈急道:“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问题!”
“幽灯会养母株是为了聚煞,”林渊快速分析,“而离火铜能克煞,他们为什么要抢矿脉?”
青禾突然插话:“我听苏师姐说过,黑风谷祭坛下,压着个大家伙!”
林渊心头猛地一跳——玉简最后缺的那页,画着个模糊的阵图,注解是“煞源之眼,需离火铜镇之”。
“他们不是要药杵,是要我用三灵根精血温养的离火铜!”林渊瞬间想通,“赵老头消耗离火铜,是为了让祭坛下的煞源破封!”
周烈脸色大变:“那苏师姐……”
“是诱饵。”林渊眼神冷下来,“去祭坛,不仅要救人,还得把煞源重新镇住。”
他将药杵别在腰间,血珠顺着纹路缓缓流动,像是有了生命。离火铜在精血的温养下,终于显露出真正的模样——那些红光交织成链,隐隐形成了锁链的形状。
“周烈,你去召集弟子,守住黑风谷入口,别让煞源扩散。”林渊快速分配任务,“青禾,你的箭淬上离火粉,等下见机射祭坛的锁链。”
“那你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林渊摸出玉简,上面的丹纹突然亮起:“我去会会他们的祭坛主——顺便,拿回血债。”
阳光穿过燃烧的丹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药杵上的红光顺着手臂往上爬,在腕间形成个小小的火焰印记——这是离火铜认主的标志,也是玉简上说的“凡人之步,亦能撼天”的第一步。
周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我们随后就到!”
青禾将一壶离火粉塞给他:“这个你拿着!不够再叫我!”
林渊点头,转身冲向黑风谷。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却听得见药杵里传来的轻鸣,像是在为他引路。
祭坛方向的煞气越来越浓,天空都被染成了灰黑色。远远望去,祭坛顶端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苏媚就被吊在锁链中央,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十几个幽灯会教徒守在祭坛下,为首的正是戴着一号面具的秦峰。他似乎早料到林渊会来,慢悠悠地把玩着把匕首:“你倒是比我想的早来一刻钟。”
林渊没废话,药杵直指秦峰:“放了她。”
“放了她?”秦峰轻笑,“可以啊,你把离火铜交出来,再自废三灵根,我就考虑考虑。”
“你知道三灵根意味着什么?”林渊往前走了两步,腕间的火焰印记越来越亮,“意味着我能调动离火铜的至阳之力——正好克制你们这些阴邪玩意儿。”
秦峰脸上的笑僵住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渊突然加速,药杵红光暴涨,离火链瞬间弹出,缠住最靠近的两个教徒。惨叫声中,两人被烧成了灰烬。
“动手!”秦峰怒吼着扑过来,匕首上淬着幽荧草汁,泛着诡异的绿光。
林渊侧身避开,药杵横扫。离火链如臂使指,瞬间将剩下的教徒捆了个结实。他本想留活口,却见那些人突然七窍流血,身体快速干瘪——竟是被噬魂虫从内部啃噬而死!
“没用的棋子,就该销毁。”秦峰站在祭坛顶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林渊,你真以为离火铜能镇住煞源?告诉你,这玩意儿早就被赵老头偷偷换过了——现在镇着的,是幽荧母株的核心!”
林渊心头一沉,难怪刚才药杵的呼应很微弱。他抬头看向苏媚,突然发现她手腕上有圈黑纹——是噬魂虫的卵!
“你用她养虫?”林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然怎么引你过来?”秦峰得意地笑,“三灵根精血,加离火铜,再加上被噬魂虫啃噬的纯阴之体——可是唤醒煞源的最好祭品!”
他猛地扯动锁链,苏媚瞬间痛呼出声,手腕上的黑纹开始扩散。
林渊瞳孔骤缩,不再保留实力。离火链如暴雨般射出,缠住祭坛的石柱。他借力一跃,药杵直指秦峰心口。
“来得好!”秦峰不闪不避,胸前突然亮起黑纹——竟是和赵长老一样的幽灯会标记,只是更繁复。“让你见识下煞源的力量!”
黑纹亮起的瞬间,祭坛开始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浓郁的黑气从地下喷涌而出。林渊感觉药杵突然变得滚烫,离火链竟有被黑气腐蚀的迹象。
“看到了吗?”秦峰狂笑着,“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你那离火铜,不过是过时的玩意儿!”
林渊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注意力全在苏媚身上。她手腕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小臂,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他突然做出个大胆的决定——将三灵根精血逼出指尖,尽数滴在药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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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红光冲天而起,离火链瞬间暴涨数倍,不仅挡住了黑气,还顺着锁链往上爬,直逼秦峰!
“你疯了!这样会耗尽你的灵力!”秦峰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
林渊没说话,只是加速冲向苏媚。离火链在他身后织成护盾,黑气一靠近就被烧成虚无。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苏媚的瞬间,秦峰突然扑过来,匕首刺向他的后心。林渊早有防备,反手将药杵往后一送。
“噗嗤”一声,药杵从秦峰心口贯穿而过。
秦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红光,嘴里嗬嗬作响:“为……为什么……”
“因为你不懂,”林渊解开苏媚身上的锁链,声音平静,“有些东西,比力量更重要。”
秦峰倒下去的瞬间,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林渊低头一看,那些黑气凝聚成只巨大的手掌,正从裂缝中缓缓升起——煞源真的要破封了!
“林渊!我们来了!”周烈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
林渊将苏媚交给赶过来的青禾:“带她走,用离火粉敷她的手腕。”
“那你呢?”青禾急道。
“我得把这玩意儿重新镇下去。”林渊拍了拍药杵,红光在他周身流转,“告诉周烈,让弟子们往裂缝里灌离火铜熔浆——越多越好。”
青禾还想说什么,被苏媚一把拉住。苏媚虚弱地说:“让他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林渊冲她们笑了笑,转身走向裂缝。离火链在他身后展开,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他知道,这一步必须走稳——不仅为了青竹宗,更为了那些在矿洞里牺牲的弟子。
黑气凝聚的手掌拍下来时,林渊没有躲。他将药杵狠狠插进裂缝,三灵根精血毫无保留地注入。
“以我精血为引,离火为封,镇!”
红光与黑气的碰撞中,他仿佛听见了无数残魂的呐喊,那是被幽灯会残害的无辜者。离火链顺着裂缝蔓延,将整个黑风谷都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封印阵。
周烈带着弟子们运来的离火铜熔浆浇下去时,林渊感觉药杵终于彻底活了过来——它不再只是个武器,更像是有了灵智,与自己的血脉紧紧相连。
当最后一滴熔浆落下,裂缝缓缓闭合,黑气彻底被压制。林渊瘫坐在地上,浑身灵力耗尽,却笑得灿烂。
周烈跑过来扶起他,递过壶水:“你小子吓死我了!刚才那阵仗,我还以为要同归于尽呢!”
林渊喝了口水,指着药杵说:“它认主了。”
药杵上的红光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像是在撒娇。
远处,青禾正在给苏媚处理伤口,阳光透过黑气散去的天空照下来,落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
林渊突然想起玉简补全的最后几个字:“步步皆凡,步步亦仙”。
原来所谓修仙,从来都不是一步登天的幻想,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坚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沾满尘土和血污,却充满了力量。这双手,捡过灵石,炼过丹药,握过武器,也救过人。
或许,这就是“”的真谛——每一步都平凡,每一步也都不凡。
周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发什么呆?走了!回去请你喝庆功酒!”
林渊笑着点头,握紧药杵站起来。阳光正好,前路还长,但他知道,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至于那些潜藏的暗流,比如赵长老死前那抹解脱的笑,比如裂缝闭合时一闪而过的金色眼眸,都先记着吧。
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