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渊之下(1 / 1)

张凡慢慢放下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冷光。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

“我自己都养不起这个孩子。”陆雪晴的话在耳边回响,每个字都带着一种疲惫的认命感。

不对,这说不通。一个准天后级别的歌星,即使暂时没有活动,积蓄应该也足够抚养孩子。娱乐圈的收入他有所耳闻,一线歌手唱一首商演的价格就够普通家庭生活好几年。

她说养不起,一定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至少不全是。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她陷入困境的事情。

张凡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计算机,开始搜索陆雪晴的信息。陆雪晴,24岁,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19岁参加选秀节目出道,以清澈空灵的嗓音和出色的创作能力迅速走红。发行过两张专辑,销量均破百万。代表作品曾连续数周占据音乐榜单前列,被誉为“新生代最有天赋的创作型女歌手”。

往下翻,近期动态。

最新的新闻报道停留在十个月前,是关于她第二张专辑庆功宴的报道。配图里她穿着白色礼服,手捧奖杯,笑容得体但眼底有淡淡的疲惫。再往后零星有几条出席活动的报道,但都是小媒体发的,配图模糊。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新歌发布,没有演唱会预告,没有综艺节目通告,没有品牌代言宣传。一个当红歌手,在事业上升期突然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大半年。

这不正常。张凡打开几个主要的娱乐新闻网站,搜索陆雪晴的名字。结果出来得很快,但内容大多重复——都是半年前的旧闻。最近的几条是八卦论坛的帖子,标题耸人听闻:

“陆雪晴疑似被公司雪藏,半年无任何活动”

“内部人士爆料:陆雪晴得罪高层,恐遭封杀”

“昔日准天后如今销声匿迹,娱乐圈的现实残酷”

他点开第一个帖子,发帖时间是三个月前,内容语焉不详,只说陆雪晴所属的星光传媒已经半年没有为她安排任何工作,原本谈好的代言和节目也都换了人。底下评论乱七八糟,有粉丝担心,有黑粉嘲讽,也有路人感慨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

第二个帖子更具体一些,声称陆雪晴在一次商务活动中得罪了重要人物,导致公司高层震怒,决定冷藏她。但没说具体得罪了谁,也没说是什么事。

第三个帖子纯粹是跟风蹭热度,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张凡关掉论坛,靠在椅背上。雨声在耳边变得清淅起来,一声声,敲在心上。他被雪藏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为什么?因为什么?一个正当红的艺人,公司没有理由自断财路,除非……

除非她触犯了公司的内核利益,或者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他想起陆雪晴今天下午的样子——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眼底的疲惫和那种破罐破摔的决绝是藏不住的。她说“我自己都养不起这个孩子”时,不是推卸责任的口吻,而是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一个被雪藏的歌手,没有收入,没有曝光,甚至可能面临天价违约金。这样的处境,确实养不起孩子。

张凡重新坐直身体,在搜索框输入“星光传媒”。公司的官网很华丽,艺人列表里陆雪晴的名字还在,但点进去个人页面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最新动态还是去年年底的专辑宣传。

星光传媒,他想起来一个发小周明好象在里面当助理。去年春节,周明给他打过电话,说自己在星光传媒工作,虽然只是个助理,但好歹进了这个圈子。当时还开玩笑说,要是张凡将来出道,他可以帮忙牵线。

星光传媒,陆雪晴的公司。张凡立刻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周明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七八声才接通,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喂?凡哥?”周明的声音有些模糊,应该喝了酒,“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周明,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张凡直入主题。

那头安静了几秒,背景音变小了,周明应该是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

“怎么了凡哥?出什么事了?”

“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张凡顿了顿,“你们公司的陆雪晴,你了解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长到张凡以为信号断了。

“凡哥,”周明再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警剔,“你打听她干嘛?”

“很重要,之前我她的助理找人写了曲子嘛,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帮她创造,但一直收不到钱,同学现在很生气,准备曝光她,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张凡编了个谎言。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听到周明深深的吸气声。

“凡哥,这事儿…既然涉及到你,我就提两句。”周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陆雪晴现在处境很糟,非常糟,公司把她雪藏了。”

“为什么?”

“因为她得罪大人物。”周明说。原来在年初的时候,公司安排陆雪晴去陪一个投资人吃饭,那人手脚不干净,席间对陆雪晴毛手毛脚,陆雪晴没忍当场给了他一耳光。

张凡握紧了手机。

“饭局不欢而散,第二天王总就把她叫到办公室,骂了整整一个小时。说她不懂事,不会来事坏了公司的大项目。”周明的语速很快,象是急于把话说完,“要求她再次陪那个客户吃饭,但被陆雪晴拒绝了。从那以后她所有的工作安排都被取消了,原本谈好的代言给了别人,定好的综艺换了人,连已经录了一半的新歌也停了。”

“她没反抗吗?合同呢?”

“合同?”周明苦笑,“凡哥,你不了解这个圈子。陆雪晴当年签合同的时候才十九岁,刚出道什么都不懂。公司给她看的是一份标准合同,但附件里密密麻麻全是陷阱。其中有一条:艺人必须服从公司的所有工作安排,如果因个人原因导致工作无法进行,需要承担相应责任。”

“所以公司认为她打人耳光属于‘个人原因导致工作无法进行’?”

“不止。”周明说,“最狠的是另一条,她的合同今年年底到期,但合同里有个条款:如果在合同期内,艺人每年没有创作出一首新歌进入企鹅音乐榜前二十名,艺人需要支付公司五千万的培训推广费用,或者自动续约十年。”

张凡的心脏重重一沉。

“五千万?”

“对,五千万。也就是说,在今年年底之前,如果她拿不出一首冲进榜前二十的新歌,要么赔五千万,要么再签十年卖身契。”周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公司吃定了她拿不出这样的歌,这大半年她被雪藏,没有曝光,没有资源。所以现在词曲作者会冒险帮她写歌?就算写了,没有公司的推广资源,想冲进前二十,几乎不可能。”

“她自己去邀歌呢?”

“她试过了。”周明说,“这两个月,她私下联系了好几个知名的制作人。但公司早就放话了,谁帮陆雪晴就是跟星光传媒过不去。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没人愿意为了一个被雪藏的艺人得罪一家大公司,有几个不知名的作者给了她一些作品,但质量……你懂的,根本不可能冲榜。”

张凡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她说“养不起”的真正原因,一个被雪藏的艺人,没有收入,面临天价违约金,职业生涯岌岌可危。这样的处境,确实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孩子了。

“她现在……怎么样?”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的叹息。

“很不好,公司停了她所有的经费,她现在就靠之前的积蓄撑着。上个月还看到她来公司,想找王总谈谈,但连办公室的门都没进去。听说她最近在到处借钱,但圈内人都知道她的处境,没人敢借。”

张凡想起下午陆雪晴的样子,米色风衣里面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不是什么名牌。手提包也是几年前的款式。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奢侈品,可能就是那副墨镜和帽子——那是艺人出门的标配。

她不是买不起更好的,她是真的没钱了。

“凡哥,”周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打听这些到底要干嘛?我跟你说了,这事儿你别掺和。王建东那人不好惹,心黑手狠,圈里都知道。陆雪晴这次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要被彻底毁掉。”周明的声音很轻,“公司不会放她走的,她长得漂亮,有才华,有粉丝基础,放走了是竞争对手。要么她赔五千万——她赔不起;要么她续约十年——到时候合同条款会更苛刻,公司会把她最后一点价值榨干。不管哪条路,她都完了。”

张凡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雨越下越大,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陆雪晴。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歌手,那个被无数人喜爱的准天后,此刻正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深渊。被公司雪藏,被行业排挤,面临天价违约金,职业生涯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而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她说她本来想偷偷处理掉,但去了两次医院都没忍心,她说至少应该让他知道。她也一定很想要这个孩子,我的孩子。

张凡想起前世,那些在他落魄时纷纷离开的人,那些在他得奖时涌上来奉承的人,那些在他跳江后不过叹息一声就转身离去的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而陆雪晴,在自己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还在想给别人留一条后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魔都的夜晚灯火通明,那些光在雨水中晕开,象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

他有办法吗?一首能冲进企鹅音乐榜前二十的歌,前世的他写得出吗?当然,他写过太多爆款,太多经典。那些旋律、歌词、编曲,都还清淅地刻在记忆里。

但那是前世的作品,属于另一个世界。拿到这个世界来,还能有同样的效果吗?这个世界的听众,能接受那样的音乐吗?

他不知道,但他必须试试。

陆雪晴说,她已经约了明天早上的医院。

他没有时间尤豫了,立即回到计算机前。她需要一首歌,一首适合她嗓音的歌,一首能打动人心的歌,一首……能救她的歌。

脑海里闪过无数旋律,那些在前世被无数人传唱的歌,那些在颁奖礼上拿奖的歌,那些在音乐厅里被乐团演奏的歌。但都不对,那些歌不属于陆雪晴,不属于她此刻的处境。

他需要一首歌,一首关于坠落与挣扎的歌,一首在绝望中查找微光的歌,一首……能让她唱出自己故事的歌。

《海底》。这个名字突然跳进脑海。

那首歌,那个关于沉入深海的故事,那个在绝望中依然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的故事。散落的月光,海浪的摇篮曲,无人将你吵醒的寂静。

太适合了,适合她的嗓音,适合她的处境,适合她需要的那一点点希望。

张凡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开始打字。歌词一句句浮现,象是早已刻在灵魂深处,此刻只是将它誊写出来: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唱摇篮曲

妄想温暖你

往海的深处听

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他写得很专注,完全忘记了时间,窗外的雨声成了背景音,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歌词写完,他开始写旋律线,写和弦进行,编曲。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可能是陆雪晴最后的机会。

写完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七分。

还来得及,他需要注册版权,还需要录一个小样,在她去医院之前把这首歌交到她手里。

张凡保存文档,拷贝到u盘里。然后打开版权注册网站,填写信息,“凡尘”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然后上载歌词和曲谱。

做完这一切,他飞快的冲向琴楼,用一条香烟拿到琴房一整晚的使用权。因为没有专业的设备,他只能用手机录制那些乐器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然后自己轻轻的聆唱,再反复检查以达到现有的最好音效后,又冲回了宿舍讲这些声音进行了集成,做完这些,已经第二天早上7点。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界面,输入陆雪晴的号码。

张凡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我写了一首歌叫《海底》,我觉得很适合你。如果你愿意,早上八点,海边的咖啡馆见。”

他盯着这段文本看了很久,拍了歌词的照片一并发送。

消息显示已送达。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她的回复,等待她的决定,等待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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