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为鬼的猫猫(1 / 1)

成为鬼之后,日子仿佛被投入了一潭深水,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悄然转换了质地。

不能再见阳光,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本质的改变。

当第一缕晨光试图穿透精致的窗棂时,千织便能感受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的警示与排斥,仿佛那温暖的光芒蕴含着足以将他灼烧成灰的毁灭力量。

于是,他的活动时间自然而然地颠倒,白昼是沉寂的安眠,夜晚才是苏醒与活动的序章。

成为鬼的千织,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脆弱的纤细骨架,仿佛月光雕琢的枝桠,一折即断。

然而,曾经萦绕在他眉宇间、那份属于人类病患的苍白与死气,已被一种更为诡谲、更为永恒的美所取代。

他的肤色不再是病弱的灰白,而是转化成了某种冷调的白瓷质感,光滑细腻,毫无瑕疵,在月光下会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玉石般的莹润光泽。

这肤色使他看起来更像一尊精心烧制的瓷偶,美丽,却缺乏活人的温热,带着非生物的、令人心悸的完美。

那头鸦羽般的长发似乎愈发浓密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子夜,流淌在他身后,偶尔无风自动时,发丝会如同拥有生命般,漾开细微的、涟漪般的波动。

发色极黑,衬得他那身冷白皮愈发触目惊心,也使得那双眼睛——

那双青绿色的猫眼,成为了他脸上最摄人心魄的焦点。

眼瞳的颜色比以往更加浓郁,如同最上等的帝王翡翠,又像是深潭中浸染了无数岁月的绿藻,沉静中透出幽邃。

成为鬼后,这双眼睛在黑暗中会隐隐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磷光,当他凝视某物时,那光芒便会微微凝聚,如同暗夜中猫科动物锁定了猎物,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专注。

眼尾那天然的、微微上挑的弧度,此刻更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妖媚,仿佛无声的引诱。

他原本淡色的唇,如今常驻着一抹秾丽的、如同刚刚吮吸过鲜血般的嫣红,与他冷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上的冲击。

这并非刻意的妆点,而是鬼之血脉在他身上烙下的、充满欲望与危险的印记。

当他偶尔因为困惑或思考而微微张开唇时,能若隐若现地看到那比人类稍显尖利的小虎牙,为这张纯净与妖异交织的脸庞,平添了一丝隐藏的野性与威胁。

他的五官轮廓似乎也更加清晰深刻了些。

鼻梁挺秀,下颌线条优美而利落,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超越性别的、精致易碎又暗藏锋芒的美丽。

静态时,他像一幅笔触细腻的浮世绘,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而当他转动眼眸,或是微微侧首,那流动的光影在他脸上掠过,便会瞬间活色生香,散发出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冶。

这种妖冶,并非源自刻意的姿态或风情,而是源于他本身“非人”的特质与他残留的、那种近乎呆萌的纯净气质形成的诡异反差。

他或许只是平静地望向你,青绿色的猫眼里空茫一片,但那秾丽的唇色、眼中流转的幽光、以及周身散发的冰冷而永恒的气息,都会无声地诉说着他已不再是人类的事实。

这是一种禁忌的、属于暗夜与月光的美,美丽得令人窒息,也危险得让人不敢靠近。

仿佛他是开放在黄泉彼岸的花,汲取了冥河的气息,绽放出极致绚烂的色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与永恒的孤寂。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睫毛的颤动,都像是在寂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名为“妖异”的涟漪。

他是无惨最为满意和自豪的“作品。”

无惨将他安置在京都远郊一处隐秘而华美的宅邸。

这里远离尘嚣,被繁密的林木环绕,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不必要的窥探。

宅子内部极尽奢华,雕梁画栋,陈设着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铺设着柔软厚实的地毯,连空气都常年熏染着一种名贵的、清冷的香料气息。

这里什么都不缺,仆役总是沉默而高效地满足他的一切物质需求。

而无惨自己,则像是夜行的枭鸟,行踪不定。

他时常出门,有时数日不归,有时则在黎明前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归来。

第一次闻到那气味时,千织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翻阅一本古籍。

那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青绿色的猫眼瞳在黑暗中静静地望向门口那个笼罩在阴影里的身影。

无惨对上他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随即,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走上前,带着那身未散的血气,伸手揉了揉千织柔软的黑发,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熟稔。

“不是我的血。”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猩红的眼瞳里流转着一丝倨傲与残忍,

“我可不是你,没有那么弱。”

千织眨了眨眼,没有躲开他的手,也没有追问那血腥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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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

无惨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转身走向内室,去更换那身沾染了“污秽”的衣物。

除了血腥,无惨偶尔也会带回一些别的东西。

有时是几卷失传已久的孤本典籍,有时是来自异域的、造型奇特的琉璃盏,有时甚至只是一包包装精美、散发着甜腻香气的人类点心

——虽然他明知千织成为鬼后,对这些食物早已失去了兴趣。

他会把这些东西用一种近乎不耐烦的态度,随手塞到千织怀里,语气生硬:

“拿着玩。”

千织通常会接过,然后认真地道谢:

“谢谢阿舞。”

他的道谢总是很认真,眼神清澈,让无惨那刻意表现出来的不耐烦显得有些滑稽和无力。

无惨往往会别开脸,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千织的性子本就喜静,不爱动,也不爱热闹。

成为鬼后,拥有了近乎永恒的时间,这份安静便显得更加悠长而理所当然。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宅子里,或是倚在软榻上翻阅无惨带回来的那些书籍,或是坐在修缮一新、移栽了各种珍稀花木的庭院里,在月光下静静欣赏那些在夜晚也依旧绽放着幽微光彩的花朵。

他不需要像普通鬼那样以人类血液为食来维持力量和存在。

或许是自身那源自神明的眷属本质在起作用,他对血液并没有强烈的渴求。

一般情况下,他甚至可以长时间不进食。

但无惨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固执地、定期地,会在某个夜晚,用尖利的指甲划破自己苍白的手腕,将涌出的、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暗红色血液递到千织唇边。

“喝了。”

他的命令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千织起初是有些抗拒的。

并非厌恶,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但他抬头,对上无惨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带着某种偏执的猩红眼瞳时,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那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低下头,捧住无惨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轻,像一只矜持而优雅的猫。

微凉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过那道伤口,小口小口地吞咽下那带着铁锈味和强大力量的液体。

他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庄重的仪式。

无惨的血,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维系联系的纽带,而非生存的必需品。

而无惨,则总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进食”的样子。

看着他那副乖巧顺从的模样,看着他那双青绿色眼瞳因专注而显得更加纯粹,看着他微凉的舌尖划过自己皮肤时带来的、细微而奇异的触感。

每当这时,无惨周身那股常驻的阴冷暴戾之气便会悄然缓和,猩红的眼底甚至会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愉悦的光芒。

他会耐心地等待,直到千织将他手腕上的血迹舔舐干净,看着那伤口在他的注视下,因为鬼强大的自愈能力而迅速愈合,恢复成毫无瑕疵的苍白皮肤。

他才会淡淡的,状若无意的收回手。

千织则会抬起头,唇边或许还沾染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被他用舌尖轻轻卷去。

他看向无惨,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饮下的只是寻常清水。

两人夜晚的休息,起初也并非总是同处一室。

无惨归来的时间毫无规律,有时千织已然安睡,他才会带着一身夜露或血腥归来,动静虽轻,但对于感官敏锐的鬼而言,依旧是一种打扰。

几次之后,千织在他又一次深夜归来,试图靠近床铺时,闭着眼睛,声音带着睡意咕哝了一句:

“……吵。”

仅仅一个字,让无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猩红的眼瞳在黑暗中眯起,盯着床上那个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一股无名火起,却又不知该向谁发泄。

最终,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无惨外出归来的时间开始变得规律起来。

他总会在月亮升到中天之前回到宅邸,身上的血腥气也似乎刻意清理过,变得淡不可闻。

当某一天,他再次提出要同寝时,千织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流露出被打扰的不悦,而是往床铺里侧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位置。

无惨动作顿了顿,随即神色如常地躺了下去。

自那以后,这便成了惯例。

夜晚,华美而寂静的宅邸中,两张容貌皆非凡俗的脸庞并排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一个呼吸清浅,睡得安然;另一个则睁着猩红的鬼瞳,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身旁之人的睡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享受着这片由他强行缔造、并逐渐习惯了的、冰冷的安宁。

成为鬼的第一年,时光在血月下静静流淌。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仿佛,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早已悄然生根,以一种扭曲而顽固的方式,维系着两个游离于生死之外的异常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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