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深水般的沟通中缓缓浮起,如同潜泳者破开水面。我得书城 追最新璋劫陈芸在山洞中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源自遥远井底的、混沌与清明交织的微光。洞内依旧寂静,唯有水珠滴答,与身旁阿禾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应和。
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静静体味着刚才那短暂交流带来的信息余波——那被扭曲前的山野灵韵,那被强行撕裂、污染的痛苦,以及那缕清明碎片最后的疲惫与茫然。
这不是简单的受害者共鸣。这更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当前死局的、危险而复杂的钥匙。
陈芸的目光落在阿禾苍白的面容上,那些蜿蜒的黑色纹路如同恶毒的嘲讽,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她体内的暗金力量温顺流转,背后的符文沉稳低伏,与秽灵核心那微弱而新的联系,如同蛛丝般悬在意识深处。
一个大胆的、甚至堪称疯狂的构想,在她那趋于冰冷与理智的思维中逐渐成型。这构想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基于她对双方处境、力量本质以及共同“敌人”的冷静分析。
她需要秽灵的力量(至少是配合)来彻底解决阿禾的伤势,并最终瓦解那腐朽的契约。而秽灵它渴望摆脱李家的束缚,渴望终结这持续百年的痛苦循环,甚至可能渴望找回一丝被扭曲前的平静?
尽管它的大部分意识仍被暴戾与混沌主宰,但那缕清明碎片的存在,证明了可能性。
是时候,提出交易了。
陈芸重新闭上双眼,意识再次沉静,循着那蛛丝般微妙的连接,向着遥远的秽灵核心探去。这一次,她的意念更加凝聚,更加清晰,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箭矢,避开周围粘稠的负面意识乱流,精准地投向那清明碎片可能隐匿的区域。
没有过多的铺垫,她直接传递出构想的核心:
“我,可以帮助你。”意念如同凿入岩石的楔子,坚定而明确。
“帮助你,挣脱那些锁链,摆脱李家的契约束缚。”她“展示”出契约锁链在李福海法器破碎后出现的松动与紊乱,以及李家当前濒临崩溃的现状。
“但,作为交换——”
她的意念在此稍作停顿,然后将阿禾重伤濒死、被李家骨针诅咒侵蚀的“景象”,以及自己必须救治他的绝对决心,清晰无误地传递过去。
“你必须停止无差别地吞噬负面能量,停止伤害这片土地上无辜的生灵。并且”她的意念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诉求,“协助我,救回他。第一看书枉 追嶵薪漳节”
这不仅仅是一个请求,更是一个新“契约”的雏形——基于相互需求与有限信任的同盟。
意念传递完毕,陈芸的“意识”静静悬浮在混沌的边缘,等待着回应。这一次的等待,比之前更加漫长,也更加煎熬。她能感觉到,自己传递过去的信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目标指向那清明碎片,却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周围庞大而混乱的主体意识。
混沌的“潭水”开始不安地涌动,传来模糊的敌意、贪婪的窥探,以及被触及痛处的暴怒低吼。那缕清明碎片所在的位置,被层层叠叠的负面情绪与混乱意念包裹、冲击,仿佛狂风暴雨中的孤灯。
就在陈芸以为自己的提议将被暴戾意识彻底淹没时——
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回应,如同逆着激流顽强上浮的气泡,艰难地穿透阻隔,抵达了她的感知。
这回应并非来自一点,更像是那清明碎片在自身挣扎的同时,调动了秽灵核心某种更底层的“机制”所发出的混合信息。它显得断断续续,充满杂音,却足够传达核心意思。
首先是犹豫与挣扎的基调。清晰传递出这样的意念:“大部分不是我它们(指暴戾意识)很强大饥饿痛苦控制很难”
紧接着,是一丝审慎的考量。“挣脱锁链需要力量从外面协助同时里面也要”
最后,是模糊的同意与具体的条件。“可以尝试但需要你的力量从外部冲击契约节点同时我在里面挣脱需要同步”
“至于救他”意念在这里变得更加凝聚,指向性极其明确,甚至带着一种源自古老契约知识的冰冷洞悉。“那根‘钉’是契约之力的结晶与李家血脉最深处的诅咒相连”
关键的信息,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照亮了前路:
“要化解需要李家直系血脉的心头热血作为‘引’才能中和剥离”
李家直系血脉的心头热血!
陈芸的意识猛地一凝。
李福海!或者他那同样昏迷濒死的儿子!
这个条件,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骨针本就是李家操纵契约、施加诅咒的歹毒法器,以施术者的本源精血来化解,符合某种古老而残酷的对称法则。
这意味着,她与秽灵的同盟若要达成,并最终救回阿禾,李福海或者他儿子的性命,将成为必须获取的“药引”。没有迂回的余地。
而秽灵传递的最后意念,则明确了同盟的行动框架:它是一个不完全的、脆弱的、危险的同盟。秽灵(至少那清明碎片)同意合作,但它坦诚自己大部分意识仍被暴戾掌控,需要陈芸从外部提供力量援助,并抓住时机,与它内部残存的清明意志里应外合,才能真正打破枷锁。这个过程,双方都承担着巨大风险——陈芸可能遭受契约反噬或秽灵暴走意识的攻击;秽灵则可能在挣脱过程中彻底失控,或者被陈芸“背叛”。
沉默在意识的层面持续了片刻。
陈芸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空间与混沌的阻隔,与那缕摇曳的清明碎片无声对视。
然后,她传递过去最终的决定,意念简洁如刀锋:
“好。”
“我会找到‘引’。”
“时机到来时里应外合。”
没有誓言,没有保证。只有基于当前绝境与共同利益而达成的、近乎冷酷的共识。
那缕清明碎片传来最后一丝微弱的、如释重负又依旧警惕的波动,随即彻底沉寂下去,隐没于汹涌的混沌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芸收回了意识。
山洞内,她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深沉如古井。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阿禾冰凉的手背。
一条染血的、通往最终清算的道路,已然在眼前铺开,清晰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