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祭坛之下(1 / 1)

决心已定,如同出鞘的冷锋,再无迟疑。但陈芸深知,莽撞的正面冲突无异于自投罗网。李福海此刻必然将大部分力量集中在后山禁地搜捕,祭坛方向防守或许相对空虚,但绝非不设防。她需要创造机会。

借着洞内浓郁的秽灵气息和自身对这股力量日益增强的感知与微末掌控力,陈芸闭目凝神。她不再尝试大范围的精细伪装,而是将意念集中于符文,尝试“拨动”洞外不远处、一片相对浓稠的秽气区域,并引导它们朝着与祭坛相反的另一个方向缓慢流窜、聚集,同时模拟出类似活物穿梭灌木的细微能量扰动。

调虎离山,这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过程依旧艰难,精神力如同被砂纸打磨般消耗,但效果是显着的。

很快,洞外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那边!有动静!”

“快!过去看看!可能是那妖女想从那边溜!”

“带上狗!快!”

原本围绕在洞穴附近、如同猎犬般逡巡的搜捕队,被这刻意制造的“动静”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呼喝着,带着火把和犬吠,朝错误的方向涌去。洞口附近的压力顿时为之一松。

“走!”陈芸低喝一声,与阿禾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影子,迅速从裂缝出口潜出,避开零星光亮和声响,凭借着阿禾对地形的熟悉和陈芸对恶意波动的感知,在嶙峋怪石和扭曲林木的掩护下,朝着村庄方向、祭祀广场的位置潜行而去。

夜色是天然的帷幕,而村中弥漫的恐慌与死寂则是最好的掩护。他们绕过主要路径,专挑屋舍间的阴影和废弃的小巷穿行。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烂气味和隐约的哭泣声,昭示着村庄仍在诅咒中沉沦。偶尔有巡逻的村民经过,也被他们提前感知,巧妙避开。

终于,他们潜行到了村庄中央的祭祀广场边缘。广场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空旷而阴森,中央那座石砌的、刻满模糊图腾的古老祭坛静静矗立,如同一个沉默的祭品接收器。祭坛旁边,便是那口据说通往山神居所、实则束缚着秽灵核心的深幽水井。

祭坛周围并非全无守卫,但人数明显稀少,只有两个村民抱着武器,瑟缩在远离井口的角落打盹,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恐惧,显然并不认为“灾星”会自投罗网回到这里。

陈芸和阿禾伏在广场边缘一处残破矮墙的阴影里,静静观察了片刻。确认暂时安全后,陈芸示意阿禾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蹿出,快速贴近祭坛,最终潜伏在井口旁一块浮雕的阴影下。

井口直径约三尺,以青石垒砌,边缘湿滑,长满深绿色的苔藓。一股比外界更加阴冷刺骨、带着浓郁水腥和 独属于秽灵核心的、精纯而压抑气息,正从井口幽幽散发出来,令人心悸。

陈芸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井口寒意的空气。她没有贸然探头下望,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入背后灼热的符文。这一次,她主动将一缕极其细微、却足够坚韧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从符文中延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朝着井口下方探去。

井中窥秘,开始。

精神触须顺着冰冷的井壁缓缓下行。初时还能“感觉”到粗糙的石壁和渗出的水珠,但下行不到一丈,周围便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刺骨的井水。那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精神力在水中的感知变得模糊而迟滞,如同在浓稠的胶液中穿行。

她继续向下,艰难地突破水的阻隔。

约莫下探了三、四丈深(远超普通水井的深度),精神力终于“触碰”到了井底。

并非松软的淤泥。

首先“感觉”到的是坚硬、冰冷、刻满符文的金属触感——是那些黑色锁链!它们粗大如成人手臂,层层叠叠,相互交缠,构成一个巨大的、充满压抑感的囚笼。锁链上的符文在手札精神的感知下,隐隐散发着微弱的、与李家血脉同源的禁锢之力。

而在锁链囚笼的中央,她的精神力“看”到了张神婆意念中传递的那个景象——

一个约莫一人高的、暗红色、缓慢搏动的巨大肉团!它像是一颗被强行剥离出来的、畸形的心脏,表面布满了扭曲虬结、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的脉络,颜色深沉得近乎黑色。每一次缓慢而沉重的搏动,都带动着周围的水流产生轻微的涡旋,并向四周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精纯而混乱的“污秽”本源气息。这气息与陈芸背后的符文同源,却更加庞大、原始、充满无尽的痛苦与暴戾。

这就是秽灵的核心!被百年的契约锁链,死死束缚在这口不见天日的深井之底!

当陈芸的精神力稍微靠近,试图更清晰地感知这个核心的状态时——

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无尽饥饿、痛苦与毁灭欲望的混沌意识,仿佛沉睡的凶兽被轻微惊扰,猛地从肉团深处苏醒了一丝!它并非清醒的意志,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狂暴的条件反射,如同无数扭曲的触手,朝着陈芸那缕纤细的精神感知凶狠地缠绕、撕扯过来!

冰冷、暴戾、疯狂的意念瞬间冲击而至!

陈芸闷哼一声,脸色骤白,毫不犹豫地迅速切断了那缕精神连接,猛地将意识收回。

她靠在冰冷的井壁上,心脏狂跳,背后符文传来一阵被挑衅般的剧烈灼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虽然接触短暂,但她已经确认了秽灵核心的位置,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状态——极不稳定!锁链的束缚似乎正在减弱,或者核心本身的力量在某种刺激下(也许是李福海对其子的操作,也许是陈芸这个“特殊容器”的出现)变得异常活跃和狂暴。

它就像一个被囚禁了太久、即将挣脱枷锁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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