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芸于禁地洞穴中艰难维持伪装、与体内力量的冰冷诱惑抗争时,槐荫村内,一场早有预谋的清算,在李福海的怒火与恐惧催化下,血腥上演。
秋后算账的矛头,毫不意外地指向了张神婆。
李福海在洞穴内搜寻无果的挫败感,以及陈芸可能“窃取”力量并隐藏起来带来的深层恐惧,急需一个宣泄口。而张神婆之前的种种异常——含糊的警告、深夜对陈芸的提示、乃至最后那冒险打开后窗放走两人的举动(尽管李福海没有直接证据,但结合村民零碎目击和前后关联,答案呼之欲出)——让她成了最合适的替罪羊和威慑工具。
李福海留下大部分人手继续封锁、搜索禁地区域,自己则带着几名核心心腹,杀气腾腾地返回村庄。他没有丝毫耽搁,直接下令将卧病在床、精神已近崩溃的张神婆从她那弥漫着草药味的小屋里拖了出来。
为了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也为了彻底掐灭村中任何可能潜藏的、对陈芸的微弱同情或对李家的质疑,李福海决定在祠堂前,这个槐荫村最神圣也最具有权威象征的场所,公开行刑。秒璋結晓税蛧 芜错内容
午后,阴云低垂,连日光都显得惨淡无力。祠堂前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地聚集了一些被强行驱赶来的、面带恐惧与麻木的村民。张神婆被反绑着双手,押跪在祠堂那斑驳的石阶下。她比之前更加枯槁憔悴,花白的头发散乱,深陷的眼窝里是一片死寂的灰暗,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李福海站在祠堂门槛内,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地宣布张神婆的“罪状”:“张氏,身为村中祀婆,不思虔敬山神,反与外来妖女陈芸勾结,屡次泄露天机,助其逃脱,更于昨夜公然窝藏,背叛村庄,亵渎神灵!按族规祖训,此等背信弃义、勾结外邪、祸乱根本之罪,当施以家法极刑,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没有辩解,没有审判,只有单方面的宣判。张神婆甚至没有抬头看李福海一眼,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地面缝隙里顽强钻出的几株枯草。
行刑的是李福海的一名心腹,手持一柄厚重的、专门用于执行族规的沉铁戒尺。他走到张神婆身后,扬起戒尺。
围观的村民中,有人不忍地别过头,有人眼神空洞,更多人则是深深的恐惧。
“啪!啪!啪!”
沉重的击打声在寂静的祠堂前回荡,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张神婆佝偻的背上。老妇人枯瘦的身体随着击打而剧烈颤动,但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有喉间压抑的、破碎的喘息。
然而,这肉体的惩罚并非终结。李福海要的是彻底的摧毁和威慑。
当戒尺停下,张神婆几乎瘫软在地时,李福海缓缓走下台阶,停在她面前。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冰冷地说道:“老虔婆,你以为帮了那妖女,她就能救你?就能救这个村子?做梦。她自身难保,你会先死,她也会死,所有跟她沾边的人,都会死。”
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神婆沉寂的意志。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死寂的浑浊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致怨毒、不甘与疯狂的光芒!她死死盯住李福海,干裂带血的嘴唇猛地张开,用尽生命中最后所有的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厉鬼哭嚎般的凄厉诅咒:
“李福海——!!!”
声音尖利,穿透阴云,让所有在场的村民浑身一颤。
“你李家背弃祖训,私欲熏心!将这庇佑之地变成吃人的魔窟!你们以为能永远瞒天过海吗?!”
她咳出一口黑血,眼神却亮得骇人,仿佛回光返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呕出来的,带着血沫:
“必遭秽灵反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咆哮而出,声音中蕴含的刻骨仇恨与某种近乎预言的笃定,让李福海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闭嘴!妖言惑众!”李福海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然而,张神婆在吼出这最后的诅咒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机,头颅猛地垂下,气息迅速断绝。但那双怒睁的、充满无尽怨恨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李福海的方向,死不瞑目。
几乎就在张神婆生命气息彻底消散的同一瞬间——
远在后山禁地、洞穴深处紧贴岩壁、正竭力维持伪装的陈芸,浑身猛地一震!
背后那暗金色的符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骤然爆发出剧烈的灼痛与悸动!一股强烈至极、混杂着无尽悲愤、不甘、诅咒与解脱意念的碎片,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通过某种冥冥中与符文相关的连接,强行烙印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张神婆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诅咒,感受到了那生命被强行掐灭的冰冷与虚无,更接收到了那诅咒中指向李家的、血淋淋的真相指控!
感应悲鸣,真实不虚。
张神婆死了。因为帮助她而死。死前发出了对李福海、对整个李家最恶毒的诅咒。
这股庞大而负面的死亡意念,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芸本已因力量侵蚀而有些动摇的心防上。
最后一丝对李福海可能还存有丝毫人性、对这个村庄可能还有无辜者的、微弱的怜悯与犹豫,在这血淋淋的背叛与牺牲面前,被彻底压垮、碾碎。
洞穴阴影中,陈芸缓缓睁开了眼睛。那里面,最后一点属于“陈芸”的温软光芒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死寂的寒潭,以及寒潭深处,缓缓燃起的、名为复仇的幽暗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