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外的绝望与怨恨,如同不断积蓄的火山熔岩,终将冲破那层名为“恐惧”的薄弱地壳,猛烈爆发。
这爆发,在一个天色阴沉如铁、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黄昏,骤然降临。
起初是杂乱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陈芸的心上。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充满愤怒与悲痛的叫骂声,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烧死她!就是这个灾星!烧死她!”
“把她交出去!交给山神谢罪!换我娃的命!”
“滚出来!妖女!你还我男人的命来!”
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和走投无路的疯狂。衫捌墈书徃 芜错内容陈芸惊恐地爬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群情绪彻底失控的村民,手持锄头、镰刀、粗大的木棍,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聚集在石屋外狭窄的院子里。他们眼睛赤红,脸上混杂着泪水、污泥和一种近乎癫狂的仇恨,疯狂地撞击、捶打着厚重的木门!
“砰!砰!砰!”
木门在剧烈的撞击下剧烈晃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彻底拆散。木屑和灰尘从门板上簌簌落下。整个石屋都在这冲击下微微震颤。
陈芸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死死蜷缩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但那震耳欲聋的咒骂和撞击声,如同无形的铁锤,一下下砸在她的灵魂上。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接近,如此具体。她仿佛能看到那扇门被砸开后,无数双充满仇恨的手将她撕成碎片的恐怖场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那烙印的位置也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悸动。
有限的几个看守试图阻拦,他们声嘶力竭地呵斥着,用身体挡在门前。但在群情激愤、人数远超他们的村民面前,他们的努力如同螳臂当车,显得力不从心。很快就被推搡开,甚至挨了几记闷棍,节节败退,只能勉强维持着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脸上也写满了恐惧与无奈。
就在木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眼看就要被攻破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厉声的呵斥如同鞭子般抽散了部分混乱。
“都给我住手!”
李福海带着几个心腹族人及时赶到。他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失控的村民。他并没有携带武器,但长久以来积威之下,那一声呵斥还是让疯狂的村民们动作一滞。
“胡闹!在这里打砸,就能治好你们的亲人吗?!”李福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冲击祠堂,惊扰先祖,是想让村子万劫不复吗?!”
躁动的人群暂时被震慑住,叫骂声和撞击声渐渐平息,但那股如同实质的怒火并未消散,只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无数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石屋,仿佛要用目光将里面的陈芸烧成灰烬。
李福海没有再看那些村民,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到石屋门前,隔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冷冷地对里面的陈芸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你都看到了?若再不想办法平息山神之怒,我也保不住你。”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门外所有的咒骂和撞击都更让陈芸感到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