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脑，”顾维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但那份深重的忧虑却无法掩饰，“横田方向…美军攻势如潮，登陆场已稳固扩大。石川我军按计划撤离，部队正在收拢…但…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目光落在沙盘上代表上海龙华机场的那个闪烁的光点上，“这‘涅盘’…三十颗…三十颗‘东风’…这…这威力…是否…是否太过酷烈？一旦投下，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国际观瞻…后世史笔…还有…还有那几十万、上百万的平民…他们…”
他无法再说下去，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作为一个浸淫外交多年的老手，他深知“核武器”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禁忌和恐怖。这不仅仅是军事行动，这是将整个人类拖入未知深渊的按钮。
他担心这滔天的杀孽，会彻底玷污新生的共和国在国际上的形象，会引来无法预料的报复和千夫所指。更深的恐惧是，一旦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未来会怎样？谁又能控制这失控的毁灭之力？
唐启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松，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沙盘上代表日本列岛的那片微缩地形。他穿着朴素的深灰色中山装，肩背宽阔，仿佛承载着整个国家的重量。
指挥室顶部的冷光灯投射下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顾维钧所熟悉的任何一丝犹豫或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封千里的决绝。那是一种穿越了漫长时空、看透了尸山血海、最终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顾维钧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这口深潭，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一秒地流逝。只有控制台仪器发出的微弱蜂鸣和电子地图上不断跳动的坐标数字，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滞。
突然，唐启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熔岩，喷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那火焰瞬间烧尽了所有的平静，只剩下赤裸裸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意志。
“三十颗？太过酷烈？顾总长！”唐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带着浓重的、不容错辨的西南口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他一步踏前，巨大的力量让脚下的金属地板都发出沉闷的呻吟。他猛地一掌拍在巨大的沙盘边缘！
“砰！”
一声巨响！沙盘剧烈地摇晃，代表东京、大阪、广岛的微缩模型猛地弹跳起来，又噼里啪啦地滚落。细沙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微型的雪。
“老子恨不得用核弹！把日本列岛！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一寸一寸！给老子犁一遍！犁得干干净净！犁得寸草不生！”唐启的咆哮在密闭的空间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维钧，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顾维钧！我做过一个梦，华夏衰落了，日本人来了，他在我们脚下这块大地上制造了千起屠杀，遇难的同胞近千万。”
“他们当年投降快”唐启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森然，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那是他们运气好！是老天爷瞎了眼！是他们还没尝够自己酿的苦果！是老子…是老子当年还不够强！不够狠！”
他猛地抬手，指向电子地图上那片刺目的红色登陆箭头，指向横田，指向东京，指向整个日本列岛。
“这一次！”唐启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恐怖意志，“老子要让他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得！连喊‘玉碎’的力气都没得！连后悔两个字是啷个写的都记不起来！要让他们！让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记住今天！记住惹怒一个站起来的华夏，是啷个下场！老子要用这三十颗‘东风’！把他们从历史书里！彻底抹掉！那群该死的白皮猪不过是碰到了而已，这群小矮子想通过美国复国，不可能。”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坚冰。只有唐启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顾维钧脸色惨白如纸，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唐启那双燃烧着毁灭之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血海和无数的尸山。那是一种超越了外交辞令、超越了道德权衡、甚至超越了人类理智所能理解的，来自历史最深重苦难所凝聚的终极审判。
就在这时，控制台中央一盏刺目的红灯骤然亮起，伴随着一阵短促而尖锐的蜂鸣！
一名通讯参谋猛地站起，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报告！上海龙华急电！‘鲲鹏’编队…全部升空！目标确认！重复！目标确认！涅盘…涅盘计划…进入最终倒计时！”
时间，1947年4月12日，下午14时17分。
指挥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那行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在唐启如熔岩喷发般的毁灭意志和凝固了整个空间的死寂中，跳动着最后几个冰冷的数字：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三处遥远的地点，三条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在这无声的归零时刻，被那即将撕裂苍穹的光芒，粗暴地、永恒地焊接在了一起。
“他们当年投降快”唐启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森然，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那是他们运气好！是老天爷瞎了眼！是他们还没尝够自己酿的苦果！是老子…是老子当年还不够强！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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