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的秋风，刮过华夏北方原野时已带上砭骨的寒意，卷起枯黄的败叶，裹挟着尘土，在北平新近落成、线条刚硬的中央作战指挥中心外呼啸盘旋。
巨大作战地图前，国家首脑唐启兀立如渊。灯光冷白，映得他脸庞轮廓如铁石凿刻，不见丝毫波澜。唯有眼窝深处，两簇幽火在无声地燃烧，映出地图上那两块刚用猩红油性笔狠狠圈定的地点——广岛、长崎，笔触之重，几乎要戳破坚韧的图纸。
周遭参谋们屏息凝神，目光低垂，无人敢直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通风管道传来沉闷单调的嗡鸣，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墙上那巨大的西洋钟，秒针每一次“咔哒”的轻跳，都像沉重的鼓槌，擂在人心口。
“格老子滴，”唐启忽然开口，低沉浓重的西南官话打破了死寂，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投入了粘稠的泥潭，激起无形的涟漪，“最后通牒期限是到喽？”
他并未转身，目光依旧锁死在那片即将被焚毁的东洋列岛上，语调平直得不带一丝疑问，反而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冰冷事实。那声音里蕴含的决绝意味，让指挥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又冷下去几度。
侍从室主任赵文轩，同样操着一口带着巴蜀尾音的话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他手中的文件夹边缘，已被他无意识捏得卷曲变形：“是，报告首脑。东京方面东洋人，还是硬起颈子不松口。他们那个内阁会议，扯皮扯了一宿，龟儿子些还在扯什么‘一亿玉碎’，要‘本土决战’，死不认输，硬是要赌我们赌我们不敢真个下死手。”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在唐启紧抿的嘴角掠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那不像笑，倒像是刀刃瞬间出鞘时闪过的寒光。
“不敢？”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响，带着山城特有的利落尾音，“赌老子手里头没得真家伙？还是赌老子心软？”他缓缓转过身，深不见底的目光扫过指挥室里每一个垂着头的同僚。那眼神里的重量，让众人感觉肩上猛地一沉。
唐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岩浆。他闭上眼，深深吸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雪岭般的绝对严寒。“命令下去。”他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凌坠地，“‘东风一号’，目标——广岛！‘东风二号’，目标——长崎！按预定计划，执行‘雷霆’行动。给老子，”他顿了顿，牙关紧咬，吐出最后三个字，“炸干净！”
十月二十三日，拂晓前，九州岛，广岛。
三菱重工巨大厂房投下的狰狞阴影，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吞噬了黎明前最后一点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着机油、劣质煤炭燃烧和湿冷海雾的独特气味。
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如同巨大的鬼爪，在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建筑表面反复抓挠，又刺破浓雾，徒劳地扫向铅灰色的天空。
偶尔有执行夜间巡逻任务的零式战机，拖着撕心裂肺的引擎尖啸，低低掠过城市上空，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又迅速被厚重的雾气吸收，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工厂深处，巨大的锻压机发出心脏搏动般的沉重撞击：“咚！咚！咚！”那声音单调、沉闷、固执，仿佛永不停歇的丧钟。
车间主任山田一郎，一个身材矮壮、眼神阴鸷如鹰隼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背着手，在一排排飞速运转的精密车床前踱步。
他的皮鞋后跟敲击着同样布满油渍的水泥地面，发出“咔、咔”的脆响。他猛地停在一个操作台前，布满老茧的手指如钢钩般钳住一个年轻工人微微颤抖的手腕。
“八嘎！”山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帝国最精密的战机零件，就毁在你这双发抖的蠢猪手上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年轻人煞白的脸上，“支那人的炸弹还没落下来，你就害怕成这个样子？废物！”
年轻工人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他并非害怕那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帝国的宣传机器早已将他们这些“齿轮”洗脑，让他们相信本土是绝对安全的“神国堡垒”。
他恐惧的是眼前这个山田主任。就在两天前，一个同样因为极度疲劳而出了微小差错的工人，被山田以“破坏重要军事生产”的罪名，亲手用电线绑在冰冷的铁柱上，活活冻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像一块破布般被拖了出去，成为厂房深处新的恐怖注脚。那绝望的眼神，凝固的恐惧，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主任！”一个工头跌跌撞撞地从办公室方向跑来，手中挥舞着一张刚从电传机撕下的纸条，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劈了叉，“东京东京急电！所有重要工厂进入最高等级戒备！命令命令说华夏华夏可能对广岛发动前所未有的攻击！”纸条上那几个冰冷的印刷体字——“前所未有之攻击”，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工头的眼睛。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广播里军部发言人那永远慷慨激昂、充满必胜信念的声调在回响：“皇军神勇无敌，本土固若金汤！任何敌人胆敢进犯，必将粉身碎骨！”
山田一把夺过纸条，眼神飞快地扫过那几行字，脸上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如同毒蛇的阴影掠过他阴鸷的眼眸。
但立刻，便被更深的、几乎扭曲的暴戾所取代。“前所未有的攻击？哈！”他怪笑一声，将纸条狠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又用穿着厚重劳保皮鞋的脚狠狠碾上去，仿佛要碾碎这令人不安的消息，“无稽之谈！支那人能有什么东西打到帝国的心脏？不过是临死前的虚张声势！继续工作！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圣战！”他狂暴地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试图用音量驱散心底那丝越来越浓的不安。
1942年的秋风，刮过华夏北方原野时已带上砭骨的寒意，卷起枯黄的败叶，裹挟着尘土，在北平新近落成、线条刚硬的中央作战指挥中心外呼啸盘旋。
巨大作战地图前，国家首脑唐启兀立如渊。灯光冷白，映得他脸庞轮廓如铁石凿刻，不见丝毫波澜。唯有眼窝深处，两簇幽火在无声地燃烧，映出地图上那两块刚用猩红油性笔狠狠圈定的地点——广岛、长崎，笔触之重，几乎要戳破坚韧的图纸。
周遭参谋们屏息凝神，目光低垂，无人敢直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通风管道传来沉闷单调的嗡鸣，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墙上那巨大的西洋钟，秒针每一次“咔哒”的轻跳，都像沉重的鼓槌，擂在人心口。
“格老子滴，”唐启忽然开口，低沉浓重的西南官话打破了死寂，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投入了粘稠的泥潭，激起无形的涟漪，“最后通牒期限是到喽？”
他并未转身，目光依旧锁死在那片即将被焚毁的东洋列岛上，语调平直得不带一丝疑问，反而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冰冷事实。那声音里蕴含的决绝意味，让指挥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又冷下去几度。
侍从室主任赵文轩，同样操着一口带着巴蜀尾音的话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他手中的文件夹边缘，已被他无意识捏得卷曲变形：“是，报告首脑。东京方面东洋人，还是硬起颈子不松口。他们那个内阁会议，扯皮扯了一宿，龟儿子些还在扯什么‘一亿玉碎’，要‘本土决战’，死不认输，硬是要赌我们赌我们不敢真个下死手。”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在唐启紧抿的嘴角掠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那不像笑，倒像是刀刃瞬间出鞘时闪过的寒光。
“不敢？”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响，带着山城特有的利落尾音，“赌老子手里头没得真家伙？还是赌老子心软？”他缓缓转过身，深不见底的目光扫过指挥室里每一个垂着头的同僚。那眼神里的重量，让众人感觉肩上猛地一沉。
唐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岩浆。他闭上眼，深深吸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雪岭般的绝对严寒。“命令下去。”他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凌坠地，“‘东风一号’，目标——广岛！‘东风二号’，目标——长崎！按预定计划，执行‘雷霆’行动。给老子，”他顿了顿，牙关紧咬，吐出最后三个字，“炸干净！”
十月二十三日，拂晓前，九州岛，广岛。
三菱重工巨大厂房投下的狰狞阴影，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吞噬了黎明前最后一点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着机油、劣质煤炭燃烧和湿冷海雾的独特气味。
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如同巨大的鬼爪，在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建筑表面反复抓挠，又刺破浓雾，徒劳地扫向铅灰色的天空。
偶尔有执行夜间巡逻任务的零式战机，拖着撕心裂肺的引擎尖啸，低低掠过城市上空，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又迅速被厚重的雾气吸收，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工厂深处，巨大的锻压机发出心脏搏动般的沉重撞击：“咚！咚！咚！”那声音单调、沉闷、固执，仿佛永不停歇的丧钟。
车间主任山田一郎，一个身材矮壮、眼神阴鸷如鹰隼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背着手，在一排排飞速运转的精密车床前踱步。
他的皮鞋后跟敲击着同样布满油渍的水泥地面，发出“咔、咔”的脆响。他猛地停在一个操作台前，布满老茧的手指如钢钩般钳住一个年轻工人微微颤抖的手腕。
“八嘎！”山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帝国最精密的战机零件，就毁在你这双发抖的蠢猪手上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年轻人煞白的脸上，“支那人的炸弹还没落下来，你就害怕成这个样子？废物！”
年轻工人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他并非害怕那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帝国的宣传机器早已将他们这些“齿轮”洗脑，让他们相信本土是绝对安全的“神国堡垒”。
他恐惧的是眼前这个山田主任。就在两天前，一个同样因为极度疲劳而出了微小差错的工人，被山田以“破坏重要军事生产”的罪名，亲手用电线绑在冰冷的铁柱上，活活冻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像一块破布般被拖了出去，成为厂房深处新的恐怖注脚。那绝望的眼神，凝固的恐惧，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主任！”一个工头跌跌撞撞地从办公室方向跑来，手中挥舞着一张刚从电传机撕下的纸条，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劈了叉，“东京东京急电！所有重要工厂进入最高等级戒备！命令命令说华夏华夏可能对广岛发动前所未有的攻击！”纸条上那几个冰冷的印刷体字——“前所未有之攻击”，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工头的眼睛。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广播里军部发言人那永远慷慨激昂、充满必胜信念的声调在回响：“皇军神勇无敌，本土固若金汤！任何敌人胆敢进犯，必将粉身碎骨！”
山田一把夺过纸条，眼神飞快地扫过那几行字，脸上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如同毒蛇的阴影掠过他阴鸷的眼眸。
但立刻，便被更深的、几乎扭曲的暴戾所取代。“前所未有的攻击？哈！”他怪笑一声，将纸条狠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又用穿着厚重劳保皮鞋的脚狠狠碾上去，仿佛要碾碎这令人不安的消息，“无稽之谈！支那人能有什么东西打到帝国的心脏？不过是临死前的虚张声势！继续工作！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圣战！”他狂暴地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试图用音量驱散心底那丝越来越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