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七日烽火(1 / 1)

靖康三年七月初一,蓟州城下。

完颜阿鲁勒马于护城河边,望着城头飘扬的渤海旗帜。三日急行,他率两千“归正军”率先抵达这里,身后三十里外,赵恒亲率三万大军正缓缓而来。

“将军,”副将策马近前,压低声音,“城上守将是斡里衍,此人与高庆裔有姻亲,恐怕不会轻易归降。”

完颜阿鲁点头。他认识斡里衍,那是个四十岁的渤海悍将,以顽固着称。当年在辽东,两人曾并肩作战过。

“去喊话。”他挥手,“就说故人完颜阿鲁,求见斡里衍将军。”

副将纵马至城下,用女真语高喊。片刻后,城头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是斡里衍。他身披铁甲,手持长柄战斧,冷冷看着城下。

“完颜阿鲁,”斡里衍声音粗豪,“听说你降了宋人?怎么,女真人的骨头软了?”

完颜阿鲁面色不变,策马上前:“斡里衍,咱们认识二十年了。我问你一句实话——蓟州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斡里衍一愣:“你问这个作甚?”

“居庸关已破,粮道断绝。”完颜阿鲁声音提高,让城头守军都能听见,“幽州自顾不暇,不会给你们运粮。你这城中三千兵马,加上上万百姓,还能撑几天?”

城头一阵骚动。显然,这个消息尚未传开。

“你胡说什么!”斡里衍怒喝,“居庸关天险,怎会……”

“你自己看。”完颜阿鲁挥手,身后士兵推出十辆大车,车上满载粮袋,“这是宋帝给你们的见面礼——五千石粮。宋帝说了,愿降者,既往不咎,一视同仁;顽抗者,破城之日,玉石俱焚。”

五千石粮,够三千人吃一个月。城头守军看着那些粮车,眼中露出渴望。

“斡里衍,”完颜阿鲁继续道,“我知道你恨高庆裔死得冤。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你看看你身后这些弟兄——他们中多少是渤海人?多少是汉人?你为他们想过吗?”

他顿了顿,声音转厉:“还是说,你要用全城人的命,给高庆裔陪葬?!”

这话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斡里衍脸色变幻,握斧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城头忽然响起一声惨叫!一个守军将领捂胸倒下,身边另一个将领持刀而立,厉声道:“斡里衍!你要带着全城人死,老子不答应!”

内讧了。

完颜阿鲁眼睛一亮,立刻高喊:“愿降者,开城门!宋帝仁义,不杀降卒!”

“开城门!”城头更多士兵响应。

斡里衍环顾四周,见大势已去,惨笑一声:“好好好……你们都降吧!”

他猛然转身,战斧横挥,竟将身边两名亲兵砍倒,然后纵身一跃,从五丈高的城头跳下!

“将军!”城上城下齐声惊呼。

完颜阿鲁纵马上前,只见斡里衍摔在护城河边,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这位渤海悍将,最终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维护了最后的尊严。

城头,守军放下兵器,城门缓缓打开。

蓟州,不战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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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午时,黄河以北二百里,黑风岭。

岳飞立马于山道入口,眉头紧锁。探马来报,前方山道被巨石堵死,两侧山林中发现大量伏兵踪迹。更麻烦的是,天边阴云密布,暴雨将至。

“岳帅,”张宪望着险峻的山势,“此岭长十五里,最窄处仅容两马并行。若遇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绕路呢?”

“绕路需多走一百五十里,且要经过西夏控制的盐州。”张宪摇头,“时间来不及。”

七月十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日子。若不能在七月十五前赶到居庸关,陛下将独自面对西辽、金国、西夏的三面夹击。

岳飞沉吟片刻,忽然问:“军中还有多少震天雷?”

“约三百枚。”

“够了。”他眼中闪过锐光,“传令全军,后退五里扎营。再选五百敢死队,每人配两枚震天雷,今夜子时,随我夜袭。”

“岳帅要强攻?”张宪一惊,“可敌情不明……”

“不是强攻,是打草惊蛇。”岳飞嘴角微扬,“既然他们想伏击,咱们就让他们伏击不成。”

他详细部署:五百敢死队分成十队,每队五十人,从不同方向潜入山林,专挑疑似伏兵藏身处投掷震天雷。不求杀伤,只求制造混乱,逼伏兵暴露位置。

“记住,”岳飞最后叮嘱,“投完即退,不可恋战。咱们的目标不是歼敌,是探路。”

“得令!”

夜幕降临时,暴雨倾盆。这反而成了掩护——雨声掩盖了脚步声,雷声掩盖了爆炸声。

子夜时分,五百敢死队悄然出发。岳飞亲自率一队,从正面山道潜入。雨水浇透衣甲,山道泥泞难行,但无人退缩。

行至三里处,前方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岳飞抬手示意停步,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清了——那是西夏兵,约百余人,正躲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

“准备。”他低声道。

敢死队员们取出震天雷,点燃引信,奋力掷出!

“轰轰轰!”

爆炸声在雨夜中格外沉闷。西夏兵猝不及防,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同时,山林各处都响起爆炸声,整个黑风岭瞬间沸腾。

“敌袭!敌袭!”

伏兵仓皇现身,却不知敌在何处。岳飞趁乱率队继续前进,沿途又摧毁三处伏兵据点。至寅时初,五百敢死队全部撤回,仅伤亡三十余人。

而探明的情况让岳飞心头一沉——黑风岭中,至少埋伏了五千西夏兵!

“岳帅,”张宪浑身湿透,独臂握着一截断箭,“俘虏招了,是西夏野利部主力。他们接到死命令,必须在此阻击我军至少十日。”

十日。岳飞看着地图,从黑风岭到居庸关,还有四百里。若被阻十日,一切都晚了。

“不能硬拼。”他缓缓道,“但也不能绕路。”

“那……”

“分兵。”岳飞手指点在地图上,“我带两千精锐,轻装简从,翻越西侧鹰嘴崖,绕过黑风岭。你率主力在此佯攻,拖住西夏军。”

鹰嘴崖,那是绝壁,从未有人翻越的记录。张宪急道:“岳帅,那太险了!”

“险,才有机会。”岳飞望向西侧那座如鹰喙般突出的山峰,“当年韩信用暗度陈仓,今日岳某就效仿先贤,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他转身,目光扫过将士们:“愿随我翻山者,站出来。”

沉默片刻,一个,两个,三个……最终,两千人出列。

“好。”岳飞重重点头,“今夜三更出发。记住,我们只有五天时间。五天内,必须赶到居庸关!”

“遵命!”

雨还在下。远处黑风岭中,火光与爆炸声断续传来。

而真正的杀招,已在暗夜中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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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二,洛阳皇城,户部银库。

银川皇后站在堆积如山的银锭前,脸色凝重。吕颐浩跪在一旁,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娘娘,臣……臣罪该万死!昨夜盘点,库银实存只有账面的一半,五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五十万两。这是北伐大军的半年军饷,是债券兑付的保证金,是朝廷最后的家底。

“何时发现的?”

“今早。”吕颐浩冷汗涔涔,“昨夜当值的库吏三人,今早全部……暴毙狱中。”

灭口。银川闭了闭眼。她早该想到,赵士程的余党既然能伪造债券,自然也能打银库的主意。

“封锁消息。”她睁开眼,声音冰冷,“此事若传开,债券崩盘,前线军心溃散,北伐就真的完了。”

“可……可这么大的亏空,如何填补?”

银川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出银库,来到皇城角楼,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雨后的夜空澄澈,星辰如碎钻洒满天幕。

五十万两。就是把她的嫁妆、把内库所有珍宝全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

除非……

她忽然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江南盐商联名上书,愿以低价认购债券,但要求获得海外贸易的独家特许权。

那些盐商,富可敌国。

“传旨,”银川转身,“明日巳时,召江南八大盐商入宫。本宫……要和他们谈笔买卖。”

“娘娘,”吕颐浩急道,“与民争利,恐惹非议……”

“不是争利,是救国。”银川打断他,“告诉他们,若能凑齐五十万两,朝廷许他们茶、盐、丝三项专卖权,期限十年。但有一条——这笔钱,必须以购买债券的形式注入。”

这是把国家命脉押上了。吕颐浩浑身一震:“娘娘三思!专卖权若给商人,朝廷岁入将减三成……”

“若北伐失败,朝廷都没了,还要岁入作甚?”银川看向北方,眼中闪过决绝,“去办吧。记住,此事机密,不可外泄。”

“臣……遵旨。”

吕颐浩退下后,银川独自站在角楼上。夜风吹起她的裙裾,猎猎作响。

夫君,你在前线血战。

妾在后方,替你守住这条命脉。

哪怕赌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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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西辽东征军前锋营。

耶律燕山站在祁连山口,望着东方绵延的群山。他身后,三万铁骑已集结完毕,马匹喷着白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更后方,耶律大石亲率两万中军,三日后抵达。

“将军,”副将策马而来,“探马来报,宋军已破蓟州,正兵分两路,一路北上檀州,一路西进顺州。”

“赵构动作真快。”耶律燕山冷笑,“不过无妨,让他先打。等咱们到了居庸关,他的后路就断了。”

他展开舆图,手指划过一条路线:“传令全军,改走北线,经肃州、甘州、凉州,直插西夏兴庆府。”

副将一愣:“不去居庸关了?”

“去,但不是现在。”耶律燕山眼中闪过狡黠,“陛下有旨,要咱们先去‘帮’西夏一把——帮李仁孝,清理清理那些不听话的部族。”

这是要武装干涉西夏内政。副将恍然:“将军高明。如此既能震慑西夏,又能借道东进,一举两得。”

“不止。”耶律燕山望向东南方向,“告诉完颜亮,让他在七月初十准时南下。若敢延误……西辽的铁骑,下一个踏平的就是上京。”

“是!”

军令传出,三万铁骑开始转向。马蹄声如雷,震得山谷回响。

而在他们东面千里之外,赵恒刚刚收到三份急报。

第一份:檀州守将耶律敌烈献城归降,条件是不杀契丹降卒,许他们保留部族建制。

第二份:顺州守将刘豫顽抗,但城中汉民暴动,打开城门迎王师,刘豫被乱民所杀。

第三份:幽州完颜宗敏焚毁城外所有民居,坚壁清野,摆出死守架势。

燕云十六州,已下其三。

但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赵恒站在顺州城头,望着北方幽州的方向。夜色中,那座千年古城的轮廓隐约可见。

“陛下,”种师道登上城楼,“归正军整编完毕,现有一万两千人。另外,蓟州、檀州降兵中,愿随军北上者,又有四千。”

一万六千人。加上原有的三万禁军,总计四万六千兵马。

而对面的幽州,有一万两千守军,且城高池深。

更重要的是,时间。

“今天初几了?”赵恒忽然问。

“七月初三。”

离七月十五,还有十二天。

十二天内,要破幽州,要等岳飞北上,要防西辽东进,要应对金国南下……

“传令全军,”赵恒转身,“休整一日,初五出发,兵发幽州。”

“陛下,”种师道犹豫,“不等岳飞将军了?”

“等不及了。”赵恒望向西方,“朕信他,一定能赶到。但朕不能把希望全押在他身上。”

他顿了顿:“另外,传书洛阳,告诉皇后——幽州城破之日,朕要看到债券市价,重回面值。”

“是!”

军令在夜色中传出。顺州城内,火把次第亮起,将城墙映得如同白昼。

更远处,幽州城头,狼旗在夜风中狂舞。

两座城,两股势力,即将碰撞。

而这场碰撞的结果,将决定整个北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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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四,寅时,鹰嘴崖绝壁。

岳飞抓着岩缝,一点点向上攀爬。他身后,两千将士如一条长蛇,悬挂在百丈绝壁上。雨水让岩石湿滑,不时有人失手坠落,惨叫声在深谷中回荡,久久不绝。

“岳帅,”身后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发颤,“咱们……咱们真能爬上去吗?”

“能。”岳飞头也不回,“当年韩信暗度陈仓,走的路比这险十倍。”

他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但他必须说能,因为他是主帅,他若迟疑,军心就散了。

攀爬持续了两个时辰。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崖顶时,岳飞终于抓住最后一块岩石,奋力翻上平台。

眼前豁然开朗。

崖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向东望去,黑风岭的轮廓尽收眼底。更远处,居庸关方向的烟尘隐约可见。

“上来了!咱们上来了!”

将士们陆续登顶,虽然人人带伤,但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他们创造了奇迹——翻越了被认为不可逾越的天险。

岳飞清点人数,心头一沉——出发时两千人,现在只剩一千五百余人。有五百人,永远留在了鹰嘴崖下。

“埋锅造饭,休整一个时辰。”他下令,“然后全速东进。四天内,必须赶到居庸关!”

“是!

炊烟升起。岳飞走到崖边,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

爹,云儿,陛下。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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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辰,西夏兴庆府,皇宫正殿。

李仁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剑拔弩张的两派人马。左侧是以嵬名令公为首的保皇派,右侧是以野利部首领野利荣昌为首的亲西辽派。双方各带三百甲士入宫,已将正殿围得水泄不通。

“陛下,”野利荣昌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西辽皇帝亲率五万铁骑东征,已过祁连山。宋国赵构背信弃义,夺我盟友金国疆土。臣请陛下即刻下旨,发兵攻宋,以全盟约!”

“胡说八道!”嵬名令公怒斥,“西辽狼子野心,分明是要吞并我西夏!你等引狼入室,才是真正背国!”

“老匹夫!”野利荣昌拔刀,“你敢辱我?”

“够了!”李仁孝猛然拍案。

殿内瞬间寂静。年轻夏主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要朕出兵?好,朕问你们三个问题。”

他走下丹陛,来到两派之间:“第一,若出兵攻宋,西辽真会遵守承诺,事后不侵我西夏?”

野利荣昌迟疑:“西辽皇帝金口玉言……”

“金国完颜阿骨打也曾与辽国盟誓,结果呢?”李仁孝冷笑,“第二,就算西辽守诺,吐蕃呢?回鹘呢?他们若趁虚而入,谁来抵挡?”

无人应答。

“第三,”李仁孝声音转厉,“也是最要紧的——你们真以为,宋国那么好打?赵构三年来,从东京打到云朔,从云朔打到居庸关,百战百胜!你们谁有把握,能赢他?”

死寂。连野利荣昌都低下了头。

“朕知道,你们中很多人觉得朕软弱,觉得汉化是自毁根基。”李仁孝环视众人,“但朕告诉你们——西夏要生存,只能自强!靠讨好这个、依附那个,最终只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走回御座,缓缓坐下:“传朕旨意。第一,凡私通西辽者,斩立决。第二,凡擅自出兵攻宋者,以叛国论处。第三……”

他看向野利荣昌:“野利部即刻退出兴庆府,返回贺兰山驻地。没有朕的旨意,一兵一卒不得擅动。”

“陛下!”野利荣昌急道,“西辽大军已近,若咱们不出兵,他们不会罢休的!”

“那就让他们来。”李仁孝眼中闪过寒光,“告诉耶律大石——西夏虽小,但骨头硬。想借道,可以,拿吐蕃的人头来换;想吞并,那就看看他的五万铁骑,够不够填我西夏的山川!”

掷地有声。保皇派将士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野利荣昌脸色数变,最终咬牙:“臣……遵旨。”

他率部退出大殿。危机暂时解除,但李仁孝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西辽铁骑,已到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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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晨光初露。

赵恒率四万大军出顺州,向北进发。与此同时,岳飞的一千五百精锐正全速东进;耶律大石的五万铁骑已入西夏境内;完颜亮的三万金兵开始南下;银川在洛阳与盐商谈判进入最后关头……

七条线,七个战场,都在向着同一个时间点汇聚——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

那时,胜负将分,生死将定。

而此刻,距离那个夜晚,还有整整十天。

烽火,已燃遍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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