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红糖卖给军队？”
李斯听到顾明的话，再次愣住了。
他刚刚才被这小子“卡bug”升爵的操作给惊讶到，没想到，顾明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想法。
一个商人，主动要把自己的东西卖给军队，而且还是以这种正式的、请求的方式。
这在大秦，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军队的后勤补给，向来是由国家统一负责的。从粮草、兵器到被服，都由少府和治粟内史等专门的机构进行采购和调配，有着一整套严密而复杂的流程。
私人商户想要插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胡闹！”李斯的第一反应，就是呵斥。
他皱着眉头，脸色沉了下来：“军国大事，岂是你能随意插手的？你一个商贾，不好好做你的生意，动这些歪心思做什么！”
在他看来，顾明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也太过危险。
军队是什么地方？是国之基石，是王权的保障。
任何与军队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敏感到了极点。
顾明此举，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扣上“意图染指兵权”的大帽子，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义父息怒，孩儿并非动歪心思。”顾明不慌不忙，他知道李斯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他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孩儿只是觉得，红糖此物，对我大秦将士，或有大用。”
“有何大用？”李斯没好气地问。
“义父请想，”顾明开始了他的“产品推销”，“我大秦将士，南征北战，经常需要长途奔袭。体力消耗巨大，而军中所带干粮，多为干硬的麦饼粟米，不仅难以下咽，补充体力也慢。
“而红糖，只需一小块，用热水化开，便是一碗甘甜的糖水。将士喝下，能迅速补充体力，驱寒暖身。”
“此物易于携带，不易变质，成本也相对低廉。若能随军配发，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让我大秦的将士，比敌人多一分力气，多一分胜算！”
顾明的声音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他没有谈生意，没有谈钱，而是站在了一个为国强军的战略高度，来阐述红糖的价值。
李斯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他虽然不是武将，但身为大秦的丞相（左丞相），对军中之事，自然也有所了解。
顾明所说的情况，确实存在。
秦军的后勤保障，虽然冠绝七国，但士兵的口粮问题，也确实是个老大难。
尤其是在气候湿冷的南方作战，士兵们经常因为水土不服、体力透支而导致战斗力下降。
如果真如顾明所说，这红糖能快速补充体力，驱寒暖身，那对于即将开始的伐楚之战，无疑有着巨大的战略意义。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斯盯着顾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红糖，真有如此奇效？”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顾明自信地说道，“义父若是不信，可取一些红糖，交由军中将士试用。效果如何，让他们说了算。”
“而且，”顾明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孩儿斗胆，想以‘官大夫’的身份，向王上请命，自筹资金，为即将出征的伐楚大军，捐献第一批，十万斤红糖！”
十万斤！
李斯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顾明，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小子，好大的手笔！好深的算计！
他先是把红糖的战略价值拔高到强军兴国的高度，引起自己的重视。
然后，又以退为进，主动提出“捐献”，而不是“售卖”。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从一个商人谋求暴利的商业行为，变成了一个心怀家国的大秦“官员”，为国分忧的忠义之举。
而且，他一开口就是十万斤！
这十万斤红糖送出去，效果一旦得到验证，那后续的订单，还会少吗？
到时候，就不是他求着军队买，而是军队离不开他的红糖了！
高！
实在是高！
李斯在心里，对顾明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商业头脑，更有政治智慧。他天生，就该是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扑腾的料。
“你可知，十万斤红糖，价值几何？”李斯沉声问道。
“孩儿算过。”顾明坦然回答，“若是按照市价，大概在百万钱左右。但若是供应大军，成本可以压到最低，大概需要五十万钱。”
“五十万钱”李斯喃喃自语。
顾明刚刚才花了八十万钱捐爵，现在又要拿出五十万钱来“捐赠”军粮。
这小子，花钱简直如流水一般。
但他图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是与大秦国运的深度绑定，是无可替代的战略地位。
“此事，干系重大。”李斯沉吟了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且先回去，准备一份详细的条陈。将红糖的功效、成本、以及你的供应计划，都写清楚。”
“我会亲自，将这份条陈，呈递给王上。”
“至于王上是否会采纳，就看你的造化了。”
得到李斯肯定的答复，顾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这件事，成了七八分了。
只要能捅到嬴政那里，以嬴政的雄才大略和实用主义，没有理由会拒绝一个能增强军队战斗力的好东西。
“多谢义父成全！”顾明再次深深一拜。
“不必谢我。”李斯摆了摆手，“我是在为大秦，为王上办事。”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觉得，自己当初认下这个便宜“义子”，或许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笔投资。
“对了，”李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次子李瞻，不日将与公主完婚。届时，你既是‘官大夫’，又是他的义兄，也来观礼吧。”
这是李斯在主动将顾明，拉进自己的家族圈子。
“是，孩儿遵命。”顾明心中一喜，连忙应下。
从廷尉府出来，坐上回城的马车，顾明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
“官大夫”的爵位，到手了。
随时面圣的特权，到手了。
军方供应商的门票，也基本到手了。
一趟廷尉府之行，收获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政哥的羊毛，果然又香又软，薅起来实在是太爽了！
“明哥，你你没事吧？”一旁的墨林看着顾明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捏自己大腿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顾明哈哈大笑，“我好得很！”
他一把搂住墨林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兄弟，我们发达了！”
“王上封我做‘官大夫’了！”
“什么？！”墨林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车厢里，摔得粉碎。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官大夫？
七级爵位？
那可是很多军官在战场上拼杀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啊！
巨子不，明哥他，就这么得到了？
“不不仅如此！”顾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王上还准我，随时进宫见他！”
墨林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他看着顾明，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从一个濒临破产的黔首，一跃成为了大秦的七级爵官，王上面前的红人。
这种蹿升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回去告诉兄弟们，今晚，咱们庆功！”顾明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咸阳楼，最好的酒菜，随便点！我请客！”
“钱，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现在，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军方的订单一敲定，钱，对他来说，就真的只是一串数字了。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咸阳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恢宏而壮丽。
而他，将在这座伟大的城市里，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