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一长串的鞭炮在顾明糖记的门口炸响，碎红满地，硝烟混著硫磺的气味弥漫在咸阳的晨雾里。6腰看书网 嶵薪璋截埂新快
钟生扯著嗓子，站在新搭的台子上，用力嘶吼。
“天下第一甜，重张大酬宾！”
“所有红糖产品，一律八折！”
“消费满一千钱，还能参与抽奖，上好的蜀锦，西域的葡萄美酒，应有尽有！”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
“这不是前两天被封的那家糖铺吗？怎么又开了？”
“你还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这铺子的东家，是被人给阴了！”
一个穿着短褐，消息灵通的汉子压低了声音，唾沫横飞。
“听说是得罪了哪个不开眼的权贵，想抢人家的方子，结果反手就被人告了诬告！”
“那东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直接惊动了廷尉府和郎中令！”
“大人物？”旁边的人来了兴趣，“多大的人物？”
那汉子嘿嘿一笑，伸出手指，神秘兮兮地向上指了指天。
“只知道姓尹，其他的，不敢说，不敢问。”
“我跟你们讲，这事还没完呢！咸阳城，要变天了！等著瞧吧，过几天菜市口，指定有好几颗脑袋要搬家！”
人群里一阵骚动。
就在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拍了下大腿。
“八折？现在红糖黑市上都炒到两倍价了，还他娘的有价无市！”
“现在买到，转手一卖，就是一倍多的利钱！”
“我先来！给我来十斤！”
“挤什么挤！老子先来的！给我包二十块糖砖！”
“钟生！我是你二舅姥爷的邻居，给我留五十斤！”
人群疯了一样涌向顾明糖记的柜台，几个维持秩序的伙计差点被挤成肉饼。
钟生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和递过来的一串串秦半两，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咸阳郊外，红糖庄园。
墨文、墨刚、墨林三兄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却带着一股子亢奋。
在他们身后，是一套崭新、庞大且结构精巧的机械。
巨大的木质齿轮环环相扣，一根根掏空的竹管连接着不同的工序。
“巨子，成了！”
墨刚用一块干净的麻布，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块色泽红亮，棱角分明的糖砖。
“这是用新产线做出来的第一块糖，您尝尝。”
顾明接过糖砖，掰下一角放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甜香混合著清新的竹木气息，在舌尖化开。
“甜，够味！”
他满意地点头，“这股子竹香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墨文在一旁解释道：“巨子，这套产线，除了几个关键的承重部位，我们大多用了韧性最好的南山翠竹。竹子便宜，而且内壁光滑，不易残留糖垢。”
“我们每天收工前，都会用清水把所有管道冲洗一遍，保证干净。就是竹子不耐用，怕是几个月就要换一批。”
“不愧是墨家高人。”顾明赞了一句，“这都不是事儿，竹子管够。”
他走到那套巨大的生产线前，伸手抚摸著冰凉的木质齿轮。
“现在这套家伙，产能如何？”
墨文的胸膛挺得更高了。
“回巨子，若是原料能跟上，这套产线昼夜不停，一天能出六百块糖砖！”
六百块糖砖，就是一千二百斤红糖。
顾明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
一块糖砖，定价五百钱。
六百块，就是三十万钱。
一天三十万钱。
一个月就是九百万钱。
一年下来
超过一亿钱！
一个亿！
顾明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有了这玩意儿，他还愁什么爵位，愁什么根基不稳？
他现在更明白，为何会有人铤而走险，也要抢夺他的产业。
也更坚定了他要“敲山震虎”的决心。
不把人打怕了，不把所有觊觎的爪子都给剁了，他睡着都不安稳。
他要让整个咸阳，乃至整个大秦都知道，他顾明，和他背后的“尹先生”，是他们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墨文见顾明不说话，还以为他对产能不满意，连忙补充道：“巨子，这只是第一套。只要材料和人手足够，我们一个月内，就能再给您复刻出两套一模一样的生产线来！”
“不。”
顾明摇了摇头。
“一套，就够了。”
墨文愣住了：“巨子，为何？产能越高，赚得不是越多吗？”
“物以稀为贵。”
“红糖，不是米粟布帛，不是人人都离不开的活命之物。”
“我们的客人，是那些家里有余钱的小富之家，是挥金如土的中富、巨富，是那些不把钱当钱的权贵豪族。”
“甚至，是西域的胡商，南越的百主。”
“这东西要是跟大白菜一样，咸阳城里到处都是，那它还值钱吗？”
顾明的声音冷静。
“过度扩产，只会让市场迅速饱和，到时候价格暴跌，利润大减，我们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价值，就全毁了。”
“所以，我们非但不能扩产，还要控制出货量。”
“先紧著咸阳的单子，把之前积压的都清了。然后，我们要把货铺向整个大秦，乃至天下六国。”
“我要让‘天下第一甜’，成为一块金字招牌。我要让那些王公贵族，以能吃上我们的红糖为荣！”
这番话，让墨文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明看着他们，又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
“红糖产业铺开，只是第一步。”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墨门，也可以随着我的产业，一同扩张。”
“到时候，你们缺钱，我给钱。缺人，我帮你们找人。缺名声，我给你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要让墨家，在我手里，重现当年的辉煌！”
墨文、墨刚、墨林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复兴墨门！
这是他们几代人，刻在骨子里的夙愿。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对着顾明，行了一个大礼。
“我等，愿为巨子效死！”
干了！
必须干一票大的！
就在这时，庄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时，章邯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对着顾明一拱手，态度恭敬。
“顾明公子。”
“尹先生那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请公子随我，前往咸阳府衙。”
“审讯阎乐，以及所有涉案的一干人等！”
顾明轻轻吐出一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