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没等赵佖说话,武松却猛地站起身来。
他身躯高大,这一站起,顿时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他怒视于知县:“我家哥哥没杀了那西门庆狗贼,已是他祖宗积德,走了狗运!你这官儿,不去想着为民除害,反倒为那等奸邪小人说情,是何道理?!”
于知县被他那杀人般的眼神一瞪,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声音都弱了下去:“好汉,能否别总把‘狗’字挂在嘴边。”
于知县知道跟武松说不通,关键是赵佖,于是赶忙又对赵佖补充道:“老弟,你听我说。我让那西门庆亲自上门,给你磕头赔罪!”
“再让他奉上这个数的银两作为补偿!” 于知县比划了一个手势。
“如此一来,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一起赚钱,和和气气,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何必要打打杀杀,弄得你死我活呢?”
“这世上,天大的仇怨,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呢?若是解决不了,那定是银子还不够多!”
赵佖心中早就猜出于知县来此的目的,自然也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声音冷了下来。
“于知县,此事休要再提。西门庆此人,心术不正,留在阳谷县终是祸害。他,必须滚蛋!”
于知县顿时蔫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然而,赵佖接下来的话,却让于知县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赵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缓了许多。
“西门庆的人可以走,但他留下的那些产业,他那些间日进斗金的生药铺,却是带不走的。”
“于知县,你要明白,一些白银,掌握在别人手里,终归是隔了一层、只有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才来得踏实稳当。”
于知县顿时来了兴致,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细说,快与老哥细说!”
赵佖说道:“西门庆的药铺,平日没少干那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勾当。只需搜集证据,将其查封!”
“再寻个由头,将铺子过到我名下。往后这药铺的利润都是你我的!”
于知县听到这里,早已把西门庆请他向赵佖求情的事儿丢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满脑子都是瓜分西门庆家产的兴奋和激动。
他猛地一拍大腿,忍不住拍手叫好:“妙啊!真是妙!既除了恶,又得了利,还赢了名声!”
随后,他搓着手,试探著问道:“哥哥我这边最近没了不少财路,四六分账如何?我四,你六?”
赵佖沉声道:“你若应我一事,便与你五五分成。”
于知县想都没想:“老弟尽管开口!”
赵佖拉过武松,笑着道:“我这位兄弟,一身武艺,胆识过人,是万中无一的人才。我想帮他在县衙里谋个正经差事,总不能让他这身本事埋没了。”
于知县一听是这事,爽快道:“好说,好说!这阳谷县地界上,还不是你我兄弟二人说了算?”
“武壮士是打虎英雄,名声在外,正好县衙都头一职空缺,不如就让武壮士屈就,做个都头如何?”
这正是赵佖想要的结果。
他早就想找个合情合理的方式,在阳谷县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武松掌兵,与自己掌兵并无区别。
一个县的“士兵”数量名义上不会很多,可能只有几十人到百来人。但这没关系,赵佖有权有钱,日后自然可以暗地里增加兵额,训练精兵。
赵佖点了点头“都头一职,倒也配得上我兄弟的身手。”
于知县见事情谈得顺利,心情大好,又想起一事。
“老弟,你看,老哥我将那西门庆的药铺查封了,也算是为阳谷县老百姓除了一害,做了件大好事吧?这功劳和苦劳,是不是?”
赵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惦记着那本要命的账册呢。
他不慌不忙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张,轻轻拍在桌子上。
于知县眼睛死死盯着那纸张,仔细一看,上面正是他那秘密账本其中的一页,记载着他与西门庆最重要的一些银钱往来。
他连忙伸手去拿,口中道:“老弟果然信人!快意恩仇,言出必践!”
可那纸张又被赵佖用手轻轻拍住,于知县一下没能拿动。
只听赵佖不紧不慢地说道:“于知县,且慢。”
“我方才又想了想,以我这兄弟的本事,只做个区区都头,怕是有些屈才了。”
“依我看,县尉一职,更为妥当!”
于知县苦笑着摇头:“我就知道,跟老弟做生意,从来占不到半分便宜。县尉便县尉吧!”
赵佖这才满意地抬起手。
于知县连忙将那张纸飞快地抓起来,塞进了自己怀里。
武松在一旁听着两人言语交锋,心里暗暗吃惊。
他性子直来直去,做事容易冲动,但并非没有心机的莽夫。
他明白,赵佖帮自己要来的这个县尉职位,在整个阳谷县意味着什么。
这是仅次于知县和县丞的第三号实权人物。
尤其在山东这官场风气重的地方,能当上县尉,更是件极有分量的事。
武松对这位义兄赵佖的手段,不由得更加佩服。
于知县心满意足,揣著“失而复得”的账页,告辞离去,准备立刻去操办查封西门庆药铺以及保举武松为县尉事宜。
于知县走后,武松也向赵佖辞行。
他打算趁著正式上任前的这段空闲,赶回邻县清河县一趟,去探望他那同胞哥哥,武大郎。
数日后,武松返回阳谷县上任,第一时间便来见赵佖。
赵佖见他这个爽快汉子竟有些吞吐,笑问:“兄弟,可是有事要说?”
武松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带愧色,“小弟也是这次回了清河县,才知晓。我家那兄长,前些时日娶了一房妻室。”
“那女子名叫李萍儿。听我兄长言道,她早年似乎与哥哥你有些渊源。”
赵佖闻言,只是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无妨,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早已是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武松这才心中稍安,但脸上的难色并未褪去,反而更添了几分尴尬,继续说道:“是那李萍儿,她当初还欠著哥哥你一笔聘礼,未曾归还。”
“唉,我那兄长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求我来向哥哥说情,望哥哥能宽限些时日。他定会起早贪黑,卖炊饼攒够了钱,连本带利,一定奉还!”
赵佖听罢,朗声一笑,用力拍了拍武松的肩膀:“既然是你兄长发话,自然是可以。也不要让你兄长过于劳累,什么时候富裕了,什么时候还了便是。”
武松感激万分。那笔聘礼对武大郎来说绝非小数。若让武大郎急着偿还,不知要熬多少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