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回到东厢房，关上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萝拉晓税 首发
“我的天”
他心里的那台戏，总算可以放肆开锣了。
“这糖衣炮弹来得也太突然了。和这种级别的美人同车——周浩啊周浩，你真是头一遭。”
他走到铜盆前，望着水里那张脸，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一顾倾人城’我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放在现代，这不就等于说‘你是我的女神’吗？油腻，太油腻了。得收著点，别总把杀招当平a乱丢。”
一边嘀咕，一边动手解衣。
动作却忽然停住。
“不过话说回来”
他摸著下巴，脸上浮起一层说不清的滋味。
“婉儿脸红的样子杀伤力是真不小。李隆基这‘新手礼包’给得也太顶了，这谁扛得住？”
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范伟那张脸，仿佛听见他在吼：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周浩赶紧掬起冷水往脸上泼了泼。
“冷静，周浩同志，必须冷静。那可是李隆基，心思深不见底，就我这水平，连给他下棋都不够格。”
糖衣虽甜，却不能乱吃。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万一真陷进去，到时候抽身就难了。以他的性格，一旦有了牵扯，恐怕很难做到干脆利落，毕竟，若只是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
目光转向墙上挂的弓。那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倚仗。只要不被成千上万人围攻，他周浩，足以在此间横著走。
想到这儿，他从内衬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检测到演员即兴创作“东宫夜宴-车厢独处”。】
【观众趣味值：91分。】
【获得成就：《大唐文抄公》】
【请演员再接再厉，争取更高成就。】
周浩嘴角一扬。
“行，今天也算没白去。”
他把手机搁到枕边，躺到床上。今日种种，却又悄然浮上心头。
不觉间，呼吸渐匀，坠入了梦里。
梦里，周浩踏破了大宗师的境界，携著公孙婉儿与几位面容朦胧的姑娘，在这人间纵横来去，恣意无拘。
翌日清晨，东宫偏殿。
为周浩驾车的车夫垂手立在殿内，向正在用早膳的李隆基低声回话。
李隆基舀起一勺清粥，并不抬眼，慢声问：
“昨夜，周郎将与公孙氏在车上，可曾有什么言语？”
“回禀殿下。”
车夫头垂得更低，声音却清晰。
“起初很安静。后来周郎将夸赞公孙姑娘舞艺，说了好些文绉绉的话。”
“哦？具体说了什么？”
“小的听得不甚真切，只隐约听到‘巧笑’、‘美目’，还有还有什么‘一顾什么城，再顾什么国’。”
车夫努力回忆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李隆基接话道，嘴角已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对对对！就是这句！”
车夫连忙点头。
“殿下真是博学！之后二人便说起长安风物与乐舞，直至府前。”
李隆基听完，缓缓放下玉勺。
“没有其他的了，周郎将就没有其他举动。”
“回殿下，并无。”
“知道了，赏。”
车夫接过杨内侍递过来的赏赐，千恩万谢地退下。
杨内侍这才趋前半步，说道：
“殿下，这周浩倒是知情识趣，也会哄人。”
“岂止是知情识趣。”
李隆基拿起绢巾拭了拭手。
“之前在宴席上，他可是一直盯着公孙氏在看，车厢独处，反而持重守礼。他清楚公孙氏是谁所赠，更清楚用什么方式回应这份赠与。”
杨内侍眼神一动：
“殿下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
李隆基转过身，目光炯炯。
“此人并非一介莽夫。”
他走回案前，心情颇为愉悦：
“孤原本只是送他一柄剑，现在看来，他或许能连剑鞘都自己配好。”
他执起笔，在纸上随意勾勒著。
“有趣，实在有趣。继续看着，看看这位周郎将，还能给孤什么惊喜。”
窗外晨光愈亮，鸟鸣渐起。
周浩也开始了今日的行程。
天光初亮时，他惯例起身练弓。刚挽弓搭箭，便见回廊尽头，一道窈窕身影正端著铜盆，缓缓朝这边走来，正是公孙婉儿。
她今日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晨光里，低眉敛目，步履轻盈如踏清露。
四目相对的刹那，婉儿脚步微顿，耳尖先透出一抹薄红。
“周周郎将。”
她微微垂首，声音轻细。
周浩放下弓，转身正对她，温声问道：“公孙姑娘早。这是？”
“奴婢问过侍女，郎将每日此时起身练箭，怕是还未洗漱，便打了些热水过来。”
婉儿轻声应着，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盆沿。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
“侍女们都说郎将与旁的官人不同，待下温和，从不论那些虚礼。”
周浩听明白了。他骨子里终究是现代社会的人，对尊卑分明的古礼下意识排斥，这份“寻常”落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罕见的“仁厚”，也给了她踏出这一步的勇气。
他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些无心的举止，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或许正散发着意想不到的温度。
“原来如此。”
周浩笑了笑，接过铜盆，语气愈发温和。
“不过姑娘不必自称‘奴婢’，更无须如此费心。你在这里，并非下人。”
婉儿闻言，倏然抬眼看他，眸子里掠过一丝清晰的怔忡，随即又迅速垂下：
“礼不可废郎将厚意，婉儿心领。”
周浩看出她的局促，不再多言，只道：
“那便多谢姑娘了。晨间风寒，姑娘也当心些。”
“是”
婉儿应了一声，却未立刻离去。她指尖松了又紧，仿佛犹豫着什么，终于轻声道：
“婉儿在府中总不能一直这般闲着。郎将若有何处需人打理笔墨、整理书册，婉儿或可尽点绵薄之力。”
她说得含蓄，周浩却听懂了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她不愿只做个被赠予的“摆设”，更想有点自己的“用处”。
周浩心念微动，看着她晨光中清丽却坚定的侧脸，点了点头：
“姑娘有心了。恰好有几卷书需人整理，届时怕是要劳烦姑娘。”
婉儿眼中似有微光一亮，赶忙屈膝一礼，声音里透出几分轻快：
“婉儿随时听候郎将差遣。”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又忽然顿住，回头望来，颊边飞起一抹更深的红晕，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郎将以后唤我婉儿便好。”
不待周浩回应，她便提着裙裾，匆匆转身离去了，步态里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与雀跃。
周浩望着她消失在廊角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终究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即便经历过教坊司的黑暗，骨子里那份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与鲜活，依旧会在不经意间，从谨小慎微的壳里透出光来。一点小小的认可，一句平等的对待，就能让她眼底亮起星光。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尚有温意的铜盆，清水微漾，映着渐亮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