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如离弦之箭，在最后十步的距离完成了最后的加速。
“铛——！”
枪身与银枪的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卢凌风瞳孔微缩。他这一记横扫可是用了七分力道，寻常武者硬接之下至少也要手臂酸麻。可周浩不仅稳稳架住，甚至连身形都未晃动分毫。
“好臂力！”
卢凌风心中暗赞，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
一击不中，他手腕一抖，银枪如灵蛇般收回，随即化作一道银光直刺周浩左肩！这一刺快如闪电，枪尖在空中颤动，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周浩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将长枪一横。
“咚！”
枪尖精准地点在周浩的枪杆上。
精铁打造的枪身在巨力冲击下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然而周浩握枪的双手稳如磐石。
他甚至顺着枪杆弯曲的势子，手腕一拧，将那股冲击力卸去了大半。弯曲的枪身在下一刻猛然弹直，反向卢凌风推去！
这纯粹是力量与身体本能的反应，毫无技巧可言，却偏偏奏效了。
卢凌风只觉一股巨浪般的反震力从枪尖传来，银枪竟被硬生生推开！他胯下战马嘶鸣著连退两步，四蹄在沙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校场四周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怪力？”
“中郎将的银枪竟然被弹开了？”
“周郎将的枪杆都弯成那样了，他怎么握住的？”
观战的金吾卫们议论纷纷，看向周浩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陆仝按著刀柄，眼中精光闪烁。作为沙场宿将，他比谁都清楚刚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这周浩的力气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他不由想起昨日太子殿下随口提起的“边军射雕手”，当时只道是箭术超凡，如今看来，恐怕远远不止如此。
卢凌风这时稳住战马，侧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手臂，又抬头看向周浩，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周浩此时紧握枪杆的手指也有些微微发白，倒不是卢凌风有多大力气，而是激动的。这毕竟是他融合燕小乙记忆后的第一场真正马战，那种冷兵器的碰撞着实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他看向对面的卢凌风，恰好迎上对方同样灼热的目光。
无需言语，两骑再次相对加速。
这一次，卢凌风完全改变了战术，他深知自己凭借力气不会是周浩的对手，他选择不再以周浩硬碰硬，而是凭借精湛的马术绕着周浩游走，银枪化作点点寒星，从各个刁钻角度刺来。
场边观战的金吾卫们看的目不转睛，卢凌风的枪法确实精妙，每一次变招都流畅自然。
“中郎将的枪法果然厉害，若是我上恐怕撑不过几个回合。”场下一名校尉赞叹道。
另一人点头：“是啊，就看周郎将如何应对了。
周浩也发现了卢凌风的意图，但却没有选择阻止。他索性放开防御，全凭那股超凡的感知与反应，一次次精准地挡下卢凌风的进攻。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如疾风暴雨。
在这一次次的碰撞中，周浩发现自己越发得心应手。那些属于燕小乙的战斗记忆，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与他的身体融合。
那种身体完全听从意志，与兵器共鸣的感觉，让周浩有些上瘾。
卢凌风一枪急过一枪。他也看出来了，周浩的枪法其实颇为粗糙，并无章法，全仗着那身惊人的反应与臂力，每次自己的攻击都能被挡住。
“这样下去不行”
卢凌风心中暗急。他本身就自视甚高，更是范阳卢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今日这场比试，大将军陆仝亲自主持，金吾卫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场了。若是在自己最得意的枪法上，输给一个“枪法平平”的边军将领，传出去颜面何存？
心中一急，手下枪招便不自觉地重了三分。少了几分灵动机变，多了几分强攻硬打的躁意。
就在他全力一记直刺过来的瞬间，因为用力过猛，身体随枪势微微前倾，肋下空门乍现！
周浩眼中精光一闪，几乎在卢凌风动作走形的同一刻，直接单手将枪横扫过去，身体同时向后倾倒，躲这一记直刺。
“不好！”
场边几名眼力过人的校尉同时惊呼。
卢凌风一惊，只得将银枪拼命往回一收，双手握枪，仓促间横在身侧硬挡。
“铛——！！！”
巨响如钟，声震全场。
枪杆相交， 卢凌风只觉一股巨力从枪身传来，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落在几步之外的沙土地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原本还对周浩空降郎将有所微词的军士，此刻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个年轻队正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单手横扫，就将卢凌风打飞出去？
这得是多恐怖的力气？
陆仝缓缓松开按著刀柄的手，眼中神色复杂。他看得分明——刚才周浩那一枪确实是单手横扫，而且明显在最后关头收了几分力。
“如果用双手全力施为，那该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更让陆仝在意的是，周浩在最后时刻的收力。这证明他不仅能放，更能收，对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相当精妙的境界。
“此子不简单。”
陆仝心中暗道。他想起太子殿下昨日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周浩一眼，朗声道：
“第一场，马战，周郎将获胜！”
短暂的寂静后，校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在军伍之中，实力便是最好的言语。周浩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已经赢得了他们最直接的尊重。
“周郎将！周郎将！周郎将！”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周浩翻身下马，将长枪交给迎上来的金吾卫，走到卢凌风面前，伸出了手。
卢凌风看着周浩伸过来的手，突然笑了。握住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周郎将当真好力气。”
卢凌风抹去嘴角的尘土，真诚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一战，卢某输得心服口服。”
周浩抱拳道：“卢中郎将枪法精妙，若非心急露出破绽，胜负犹未可知。”
“输了就是输了。”卢凌风洒脱地摆摆手，从亲兵手中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武道对决，心浮气躁本就是大忌。今日这一败，对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看向周浩，眼中闪过好奇之色：“周郎将这身神力，可是天生如此？”
周浩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答道：“边军苦寒，常年与胡人厮杀，力气自然大些。”
这话说得含糊，但卢凌风也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作为世家子弟，自然懂得分寸。
“今日马战我输了，但骑射一项，”卢凌风眼中重新燃起战意，“我可不会轻易认输。”
周浩眼中同样战意重燃：“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番激烈对决带来的紧张气氛，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陆仝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才是大唐儿郎该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