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烟烟也失踪了三年。
我和余洋仍然没有得到烟烟的确切消息,而凶宅试睡这个行当既冷门,也不稳当,这订单有一阵没一阵的,让人总有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危机感。
这个月过了中旬,我还未接到一笔订单。
看着越来越少的银行账户余额,迫不得已我便到网路上去寻找一切可能的主顾和机会。
直到在某个小众论坛上我发现了一条“悬赏”帖。
“女房主镜屋自杀,求有缘人房间试睡,有偿。”
帖子署名是“阿尔伯特”。
没有人物,地点,事件,语焉不详用词谨慎。
但,又不太像是搞噱头博眼球,更重要的是,他写了“有偿”二字。
我立刻点开了帖主的头像,加好友,对方也没磨叽,迅速通过了我的申请。
“你好。”我开门见山,“我可以试睡凶宅,请问怎么个有偿法?”
“需要在屋子里住上三天,并且每晚直播,预付定金一万,三天结束后三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牛逼啊,这么大方。
“是担心房子死过人不好卖还是?”
对方却沉默了,很明显,对方对这间屋子的信息有所保留。
“好吧,房子地址在哪里?”我不再坚持。
“明天下午五点,华西路50号见,我带你过去。”
真神秘,我倒要看看这宅子得凶成什么样才值得这样的价格。
第二天。
我坐在华西路的咖啡馆,对面戴眼镜的男人摩挲著咖啡杯,欲言又止。
“大哥,关于这宅子您多说两句呢?”我讨厌他的磨叽,于是选择了直入主题。
“宅子就在后边巷子里,是万晓旻的。”
“谁?万晓旻?我记得有个舞蹈家,在国际比赛上获过奖,还上过百老汇演出的是不是也叫”
“就是她。”眼镜男捂著额头,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两个礼拜前她在自己家中自杀了。”
“哦节哀,您是她的”
“经纪人,也是她的男朋友,我叫乔语。”眼镜男道,“晓旻的家人委托我处理她的身后事,其中就包括这套房子。”
“哦,那看来还是想出售这屋子,又怕买家心里有顾虑,所以网上直播以证明房子是干净的对吧?”我不以为然,这很正常,和以往的凶宅试睡没什么区别。
看来还是名人有钱,三天试睡就肯出三万。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错了。
乔语将我带到房门口,并塞给我一把钥匙:“定金已经转你了,今晚开始,连续三天,网上直播。”
交代完之后,乔语便转身走了。
我有些愕然,按理说,作为万晓旻最亲近的人之一,他起码得开个门,给我介绍一下整套房子的布局吧。
但乔语离开的样子像是迫不及待,更像是有意回避。
算了,我没有功夫去分析别人的心理,毕竟挣钱才是王道。
打开房门,我被吓了一跳。
整套房子到处都是落地的镜子。
练功房四面是镜子我能理解,但卧室,书房,甚至是走廊两侧都镶满了镜子。
难怪在帖子里写的是“镜屋”,真是名副其实啊。
走进练功房,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背阴的关系,这个房间比其他房间要冷一些。
据乔语说,万晓旻就是在练功房里割的腕。
说不瘆人不害怕是假的,但为了生计,我还是要表现得敬业些。
于是我重点在练功房里架了摄像的设备,还有卧室、客厅、走廊,也都支起了设备,再加上手机直播,可谓做足了全套,只等夜幕降临。
终于,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
我打开直播间,举起手机和大家打招呼,从客厅开始录,经过走廊时,有好几个网友开始起哄。
“哇,是镜廊啊,前面那面镜子有两米了吧?”
“这么多镜子,感觉好魔幻啊!”
“主播去练功房里对着落地镜站着,看看会不会有阿飘来抓你啊?”
“坐等主播吓出鹅叫!”
我看着这些弹幕,心里平静得很。
我干凶宅试睡这行当已经快三年了,说实在的,哪怕是在传言里闹得最凶的宅子,我也没正儿八经见过什么其他维度的东西。
有些房子确实出现过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玻璃弹珠的声音、塑料袋的声音、东西移位、突然出现的脚印等等,事后都证明了是一些自然现象或者巧合。
真的面对面与“鬼”撞上,我是没有碰到过的。
但没有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居然在这个宅子里碰上了。
彼时的我尚没有意识到后面的惊恐,便遂了那些起哄的网友们的愿,径直向练功房走去。
夜晚的练功房温度更低,我进门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眼角恰在此时瞥到了走廊某个镜面有白色影子一扫而过。
我一个愣神,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有网友嘲讽:“主播胆怯了么?不敢进了?”
“主播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眨眨眼睛,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没有没有。”我嘴硬,“我只是需要调整一下直播镜头,你们看,前方就是练功房了,也是你们说的全屋最凶的地方,我可进去了啊!”
我慢慢走到房间正中,站定,无事发生。
又瞥了眼走廊,同样很安静,看来还是神经过敏了。
举着手机缓缓转了一圈,突然有个弹幕说:“天!那后面是什么?!”
我吓了一跳,面前的镜子里除了我之外,在我的身后有个穿着青色睡袍,长发遮面的女人影像正慢慢浮现出来。
我在一瞬间感觉呼吸都停滞了,整个人僵直地望着镜子里这个站在我身后的女人。
女人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指向我,可以看得见在她的手腕处有一处暗色痕迹。
与此同时,她慢慢抬起了下颌,然后冲着我十分诡异地笑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儿丢掉了手机,直播在剧烈的晃动中戛然而止。
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还是硬著头皮向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