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冬,吕州高新区,华芯科技光刻车间。
窗外的寒风呼啸,车间内的气氛却比冰点还要低。
王大路作为主要投资方代表,急得满嘴燎泡,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就在昨天,日本最大的光刻胶供应商突然发函,以“不可抗力”为由,切断了对华芯科技的高端光刻胶供应。
“还有多久停产?”王大路一把抓住华芯科技生产总监的骼膊,声音都在抖。
“库存最多还能撑 24小时 。”
总监脸色惨白,擦着冷汗汇报:
“王董,一旦断供,正在流片的三万片晶圆全部报废,光这一项损失就是五个亿。更要命的是,客户会索赔,我们的信誉就完了。”
“五个亿……”
王大路松开手,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咬牙切齿道:
“省里的重点实验室呢?那一百亿引导基金砸下去,连个响都没有吗?关键时刻还得靠买洋人的?”
站在一旁的省科技厅厅长 也是一脸尴尬与焦灼。但他没接王大路的茬,而是快步迎向了刚走出电梯的一行身影。
为首的正是省长李明远 。
“省长,您可算来了。”
厅长擦着额头的汗,压低声音汇报道:
“情况不乐观。咱们投的那几个大院大所,刚才都反馈了消息,搞出来的试剂杂质太高,良品率连50都不到,根本没法上机。”
李明远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没有停步,径直走到了人群中央。
他身后没有跟大批随从,只跟着一位穿着旧棉袄、头发花白、怀里紧紧抱着个深色玻璃瓶的老头。
“李省长!”王大路像看到了救星,急忙迎上来。
“不用慌。”
李明远拍了拍王大路的肩膀,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老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汉东理工大学材料学院的黄宗羲 教授。这是他带来的……样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老人怀里那个瓶子上。
那竟然是一个撕掉了标签的干红葡萄酒瓶 !瓶口用黑色电工胶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土得掉渣,象是刚从废品收购站捡回来的。
“胡闹!”
华芯科技的技术总监(一位海归博士)当场就炸了,指着那个瓶子,声音都变调了:
“李省长,但这简直是开玩笑!光刻胶是半导体工业的血液,纯度要求是ppb(十亿分之一)级别的!您拿个红酒瓶装的土方子就要上机?这会污染我们几千万美金的光刻机透镜!谁负得起这个责?”
“我负。”
李明远看着那位总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他转头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黄教授,眼神中充满了敬意,温和地说道:
“黄老,您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用红酒瓶?”
黄教授推了推厚底眼镜,面对这么多大领导和高管,声音有些发颤,但说起技术却异常坚定:
“各位,这胶对光极敏感,见光死。我也想用专业的特氟龙桶,但……买不到啊。国外禁运,国内没货。我申请经费的报告交上去三个月了,也没批下来……”
“这瓶子是我从几十个红酒瓶里挑出来的,颜色最深,遮光最好。我用蒸馏水洗了七遍,又用真空烤箱烘了三天,绝对干净。里面的各项指标,我都测过了,符合要求。”
听到这里,在场的几个技术员发出了轻篾的嗤笑声。
在他们眼里,这是典型的“民科”行为,是对高精尖科技的侮辱。
“笑什么?”
李明远猛地提高了音量,严厉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笑他土?省里的一百亿基金,因为评审专家的偏见,一分钱没流到黄老的实验室!他是在没钱、没设备、被封锁的情况下,用这土办法给咱们汉东搞出了备胎!”
“洋枪洋炮我们现在没有了,难道就要举手投降吗?当年咱们的前辈用算盘都能算出原子弹数据,今天我们用红酒瓶装光刻胶,丢人吗?!”
全场死寂。那位海归总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可是……省长,制度就是制度。”
总监硬着头皮说道,“没有经过验证的材料上机,如果损坏设备,我有权拒绝执行。这是对股东负责,也是对工艺负责。”
“好,你要制度,我给你制度。”
李明远走到车间办公桌前,拿起纸笔,笔走龙蛇。
两分钟后,一张手写的《特别指令》 拍在了桌子上。
下面盖上了李明远随身携带的私章(具有法律效力的签名章),并签上了那个力透纸背的名字。
“兹命令:华芯科技立即使用黄宗羲教授提供的样品进行上线测试。
“由此产生的一切设备损坏、产能损失及经济赔偿责任,由汉东省人民政府及我李明远个人全额承担!与现场技术人员无关!”
——李明远。
这就是“省长令” 。
也是一份沉甸甸的 “免责状”。
李明远把纸递给总监,目光如刀:
“现在,还有问题吗?”
总监看着那张纸,手都在抖。他被这位省长的魄力彻底震慑住了。
“没……没问题了。准备上机!”
……
漫长的四个小时。
此时已是深夜。
李明远没有走,他就坐在车间的长条椅上,陪着黄教授。
黄教授一直盯着那台轰鸣的机器,双手绞在一起,指关节发白。他一辈子的心血,都装在那个红酒瓶里了。
“黄老,喝口水。”李明远递过杯子。
“李省长,万一……万一失败了……”黄教授声音颤斗。
“失败了算我的。”
李明远笑了笑,云淡风轻:
“大不了我这个省长不干了,回去教书。咱们(指也是学界出身)正好作伴。”
“滴——!”
检测台上的绿灯亮起,那是测试完成的信号。
一群工程师围了上去,随后,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成了!成了!!”
技术总监拿着检测报告狂奔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省长!神了!!比日本人的还要高!这……这简直是奇迹!”
黄教授听到这个数字,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争气了……咱们的土方子,争气了啊!”
李明远眼框微红,走过去扶起这位老人:
“黄老,您这一瓶酒,不仅救了华芯,更是灌醉了那些迷信洋货的人,打醒了咱们汉东的脊梁!”
……
次日,汉东省委。
沙瑞金看着手里的捷报,又看了看那张李明远手写的“免责令”复印件,久久无语。
良久,他摘下眼镜,感叹道:
“敢为天下先,敢担天下责。”
“传我的话,给黄宗羲教授记 一等功 !省财政特批两亿专项资金,给他建最好的实验室!以后谁再敢因为土就卡他的脖子,我撤他的职!”
2017年的冬天,汉东省在芯片战争的正面战场上,打赢了第一场遭遇战。
虽然封锁依旧严密,但那个装在红酒瓶里的红色液体,象一团火,点燃了整个中国半导体产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