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春 ,汉东省的政治气候变得有些诡谲。
在汉东省会京州,表面繁华之下,暗流早已汹涌。
深夜,省委一号家属院,李明远书房。
“明远,我没路走了。”
陈海坐在沙发上,眼窝深陷,满脸疲惫。这位汉东省反贪局局长,此刻看上去不象是个手握重权的“官场阎王”,倒象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档袋,那是他几个月心血的结晶。
李明远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凝重:
“是因为刘新建 (油气集团董事长)的案子?”
“对。”
陈海喝了一口茶,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掌握了刘新建多次挪用公款去澳门赌博的线索,数额巨大,而且这笔钱最终流向了山水集团 。但我刚想立案,阻力就来了。”
陈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
“老师(高育良)找我谈话了。他说汉东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刘新建是国企的一面旗帜,动他会影响经济稳定。老师让我……‘慎重’ ,要顾全大局。”
李明远心中暗叹。
高育良已经彻底沦陷了。他不仅自己不干净,现在还要利用师生情谊,来按住陈海查案的手。
“海子,你觉得老师说得对吗?”李明远反问。
“不对!”
陈海猛地放下茶杯,“法律就是法律!贪了就是贪了!如果为了所谓的‘大局’就要放过贪官,那还要我们反贪局干什么?但是……明远,那是咱们的恩师啊。我……”
他陷入了伦理与法理的挣扎中。
“陈海,看着我。”
李明远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打破了陈海的纠结:
“老师有老师的难处,或者说,有他的把柄 。你指望他支持你查刘新建,那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这就放弃了?”
“不,要查。但不能硬攻。”
李明远指了指陈海手里的文档袋:
“刘新建是赵家的命根子,是内核堡垒,你现在的火力攻不下来。你要换个突破口。”
“谁?”
“丁义珍 。
李明远吐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京州市副市长丁义珍。他是李达康的人,不是赵家的嫡系。但他和山水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光明峰项目 的土地出让,就是他一手操办的。”
“只要撬开了丁义珍的嘴,山水集团的盖子就揭开了。到时候,刘新建也就藏不住了。”
陈海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丁义珍!我们也接到过关于他的举报,说他生活作风奢靡。从他下手,阻力会小很多!”
李明远看着兴奋的陈海,心中却并没有轻松。
他知道,原着中,正是因为陈海查到了关键线索,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海子。”
李明远突然伸出手,按住了陈海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记住我接下来的一句话。 丁义珍可以查,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
“安全?”陈海愣了一下,笑了,“明远,你太多虑了。我是反贪局长,谁敢动我?难道他们还敢杀人灭口不成?”
“亡命徒,什么都干得出来。 ”
李明远盯着陈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瑞龙那帮人,手里是有血的。你现在是在动他们的根基。从今天起,你的行踪要绝对保密。车子、办公室,都要检查有没有窃听器。”
说着,李明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车钥匙,递给陈海:
“把你那辆破桑塔纳扔了。这辆车是我让大路哥专门改装的,防撞系数高,你先开着。还有,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陈海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又看了看李明远那凝重的表情,终于收起了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明远,谢谢。”
……
陈海走了。
带着新的侦查方向,也带着李明远的警告,消失在夜色中。
李明远站在窗前,看着陈海的车灯远去,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历史的惯性是巨大的。
赵瑞龙如果要杀人灭口,陈海防不胜防。
他拿起红色的保密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睡了吗?”
“没呢,在厅里加班。”
此时的祁同伟,已是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实际上掌控了全省的警力。
“有个事,我要交给你。”
李明远的声音冷得象冰:
“陈海刚才来找我了。他要动丁义珍,甚至可能摸到了赵瑞龙的底。”
电话那头,祁同伟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这小子,还是那么轴。赵瑞龙肯定已经收到风了,估计正琢磨着怎么让他‘闭嘴’呢。”
在原着中,正是祁同伟接到了赵瑞龙的指令,安排了那场车祸。
但现在,祁同伟是李明远的盟友。
“同伟,我要你保他。”
李明远不容置疑地下令:
“陈海不能死。他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也是以后撬动汉东局势的关键。你让你的亲信,暗中盯着陈海。如果发现有不明车辆跟踪,或者有人想对他动手……”
“给我截下来!”
李明远眼中杀气腾腾:
“不管是谁派来的,哪怕是赵瑞龙亲自动手,也给我按住!”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坚定:
“明远,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赵瑞龙要是绕过我找别人干这活儿……行,我知道了。陈海毕竟也是我师弟,只要我在,汉东的马路上,就不会有那种‘意外’。”
挂断电话,李明远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