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过后。
整个训练营沉在浓稠的夜色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守夜保安手电的光偶尔划过窗户。
走廊尽头的3号训练室,灯光却依然亮着。
室内,十一个女孩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她们以各种姿势陷入深眠,散发着精疲力竭却满足的气息。
苏莲静立在训练室中央。
她不需要睡眠。
在她眼中,这间训练室此刻充盈着奇异的“场”。
十一个女孩熟睡时逸散出的微弱意念,像浅金色的萤火,缓慢飘浮。
即将消散之际。
苏莲轻轻抬起手,指尖未触任何实物,只是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即将消散的浅金色意念光点,缓缓进入她的体内。
虽然不如信仰之力,但也算是不错的资源。
看着这些女孩奋斗的样子,唇角微勾。
总归是不愚蠢,否则真的是白费了她一番功夫了。
天光渐亮,深蓝的夜幕边缘被染上蟹壳青。
紧接着,训练室内,刺耳的电子闹铃声猛然炸响!
林悠悠几乎是弹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带着惊惶:
“几点了?我们迟到了吗?”
苏莲温声道:“还早。”
但苏醒的涟漪已然荡开。
抽气声、因身体僵硬而发出的呻吟、关节活动时轻微的“咔哒”声,此起彼伏。
周小雨试图站起,却“嘶”地一声又坐了回去,揉着后腰:
“我的腰……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陈思思咳嗽两声,发出的声音沙哑粗糙:“嗓子……哑了。”
疲惫如同有形的潮水,再次漫过这间屋子。
苏莲走回自己的背包旁——
在旁人看来只是个普通的深蓝色帆布包。
她伸手探入,实则灵识微动,从自身莲府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青玉瓷瓶。
瓶身温润,触手生凉,没有任何标签。
“每人一颗,温水送服。”
她打开瓶塞,倒出十一粒暗青色的药丸,分给众人。
这些就是小玩意儿,她当年的徒弟,随手炼制给凡人使用的。
药丸并无浓烈气味,只有一缕清浅纯净的莲香悄然散开,迅速驱散了室内浑浊的倦意。
“莲莲姐,这是……”
李雨桐好奇地嗅了嗅,只觉得精神一振。
“清露丸。”
苏莲用了她们能理解的词,“安神润泽,缓解疲劳。家传古方,无害。”
女孩们依言服下。
药丸入口,并非融化。
而是如同一滴沁凉的甘露瞬间浸润开来。
所过之处,肌肉的酸胀僵硬得到微妙缓解,喉间的灼痛干涩被温和抚平,甚至连过度用脑后隐隐的胀痛也舒缓不少。
陈思思试着发声,虽未恢复清亮,但那股沙哑刺痛感已大大减轻。
“好厉害……”
她惊叹。
“只是暂时缓解。”
苏莲收起瓷瓶,“肉身有肉身的法则,真正的恢复,需要食物、饮水和……睡眠。”
她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稍作停顿,“今天检查后,所有人必须回宿舍补觉。”
女孩们纷纷点头,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
七点整,敲门声响起。
今天的餐食比平时丰盛:鸡丝粥、蒸蛋、全麦面包、水果拼盘,还有一小盅冰糖炖梨。
“节目组特意交代的。”送餐的工作人员说,“知道你们熬了夜,让厨房加了润肺的甜品。”
“陆导师安排的?”
林悠悠小声问。
工作人员摇头:“是总导演王晶。她说,别还没上舞台,人先倒下了。”
女孩们安静地吃完早餐,疲惫的身体被温暖的食物安抚。
饭后。
“现在,最后一遍梳理重点。距离导师检查,我们还有三小时。”
她走到白板前——
那上面已经写满了红蓝黑三色的批注、箭头和感叹号。
“我们分三个部分过。”
苏莲用马克笔圈出三个区域,“第一,《光亮》的情绪线。第二,《aa》的体力分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两首歌之间的转换。”
她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昨天我们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唱完《光亮》那种极致的静,立刻进入《aa》那种极致的动,我们的身体和情绪都跟不上。转换生硬得像急刹车。”
“那怎么办?”
林悠悠问,“总不能中间休息五分钟吧?”
“不。”苏莲摇头,“我们要把‘转换’本身变成表演的一部分。”
她在两首歌名之间画了一个双向箭头,写下两个字:
呼吸。
“从《光亮》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到《aa》第一个节拍响起,中间有十二秒的间隔。”
苏莲看向众人,“这十二秒,不是空白,是蓄力。我们要让观众看到——静到极处是如何孕育出动,压抑到顶点是如何引爆成释放。”
她走到训练室中央,盘腿坐下:
“现在,所有人围过来,闭上眼睛。”
十一个人依言围坐成圈。
“回想你们生命中最安静的时刻。”
“可能是深夜独自醒来的瞬间,可能是站在山顶看云海翻涌却万籁俱寂的片刻,可能是……失去什么之后那种空荡荡的安静。”
训练室里只有呼吸声。
“现在,回想你们生命中最想爆发的时刻。”
“可能是被误解却无法辩解的憋屈,可能是看到不公却无能为力的愤怒,也可能是——单纯地,想要冲破一切束缚、大喊一声‘我在这里’的冲动。”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
“《光亮》是前者,《aa》是后者。但你们要记住——它们不是割裂的。极静中本就藏着极动的势能,就像沉睡的火山,就像含苞的莲花。”
苏莲睁开眼睛:
“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件事。等会儿排练到两首歌转换时,不要想着‘我要从抒情切换到跳舞’,而是想着‘我要把积蓄了一生的力量,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这个释放不是突变,是渐变——从指尖的颤抖,到脊椎的绷紧,到整个身体的爆开。”
她站起身:“来,我们试一次。就从《光亮》的c段开始。”
上午七点半,最后一次完整串排。
这一次,当《光亮》的无词哼鸣如雾气般消散时,十二个人没有立刻起身。
她们保持最后的姿势——有人微微仰头,有人低头闭目,有人双手交叠在胸前——整整五秒。
然后,第一个变化出现了。
苏莲的左手手指开始颤抖。
接着,她旁边陈思思的呼吸声加重了。
第三秒,李雨桐的睫毛颤了颤。
第四秒,十二个人的身体同时出现了某种“苏醒”的征兆。
像冬眠的动物感知到春天第一缕暖风时,心脏那一下有力的搏动。
第五秒,苏莲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的眼神,赵晴后来在回放里反复观看时说:
“像深海突然裂开一道光。”
第六秒,《aa》的前奏电子音效如惊雷炸响。
十二个人同时从地面弹起——不是舞蹈动作,是生物本能般的应激反应。
然后那个“弹起”的姿态被顺势转化为舞蹈的第一个动作:
从蜷缩到伸展,从静默到嘶吼。
这一次,转换不再生硬。
它变成了一场肉眼可见的“能量形态转变”。
八点半,排练结束。
每个人都浑身湿透,但眼睛亮得惊人。
“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版本了。”
苏莲看着气喘吁吁的队友们,“不完美,但真实。现在,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十五分钟后集合,我们去导师会议室。”